沧浪诗人诗趣长青首席版主兼奇文神韵执行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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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4 14:3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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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刚刚 于 2023-1-14 14:33 编辑
大言小言赋
《大言赋》,是辞赋作品。所谓大言,即大话也。大言比夸张程度更大,因为大言所说的话往往超过现实生活,或不切实际的言辞。
大言诗,大言,原意是高声或张扬地说话,引中为夸大的话。大言,属于夸张修辞方式,但夸张是在描写客观事物时,采取言过其实的夸大和溢美的方法。从多、大、高、长、深方面去夸张,它是以真实为基础而用艺术的说法给人一种超乎寻常的感受。大言实际就是说大话,纯为吹牛夸张,它往往采取先把人们印象中很大的东西看得很小,然后夸张地表现出作者巨人的形象,来表示胸襟开阔,无所不包,天地都难以容纳。 大言诗源于宋玉所作的《大言赋》。手法也许源于庄子的某些寓言,以及刘伶、阮籍诸人的荒唐之言、无端涯之辞。然而庄子寓言刘阮诸语皆有寓意,而杂体诗的大言,则仅有言辞旨题。除了开心解颐,消闲助兴,就谈不上什么诗意,只能聊备杂体一格。若把大言小言集中起来,简直就是一场吹牛大赛。
大言诗即说大话,夸海口。系调侃、玩笑之作。诸言诗中以大言诗最多。
夸张既可以从大处说,也可以从小处说,从少、小、矮、短、浅、弱方面夸张。可以说,是“夸小”、“夸细”。有的诗人用这种方法写诗,称为“小言诗”或“细言诗”。诗人往往把人们印象中很小的东西再列入其它事物比较,因而显得这些事物小得不可再小。
细,古代也是小的意思。小言即南北朝的细言,诗言极细小事物,极言其小,亦玩笑之作。按修辞属性亦是夸张。其立意出于庄子蜗角、蛮触之国一类寓言,但小言诗仅摹其象而失其寓意,只不过是消闲谈资,但其丰富的想象使诗形成特有的亮色。
小语。清蒋超伯《南漘楛语》载,晋傅咸小语赋:楚襄王登阳云之台,景瑳、唐勒、宋玉侍。王曰:“能为小语者处上位。”景瑳曰:“么蔑之子,形难为象。晨登蚁埃,薄暮不上。朝炊半粒,昼复得酿,烹一小虱,饱于乡党。”唐勒曰:“攀蚊髯,附蚋彼,我自谓重被不极。邂逅有急相切逼,窜于针孔以自匿。”宋玉曰:“析孽足以为棹,舫粒糠而为舟,将远游以遐览,越蝉溺以横浮。若涉海之无涯,惧淹没于洪流.弥数旬而汔济,涉虮蚁之崇邱。未升半而九息,何时达乎杪头。”
宋玉大小言赋寓意探微 刘刚
(鞍山师范学院中文系)
宋玉的《大言赋》和《小言赋》是叙事相贯、内容相关的姊妹篇人们习惯把它们当作一个有机的整体来研究、评说。关于大小言赋的主旨,古往今来,评论者几乎异口同声地认为是“游戏”之作。宋章樵在《古文苑》卷二《大言赋》注中说,“楚之诸臣,当君危国削之际,不知戒惧,方且虚词以相角,恢谐以希赏,亦可悲矣。”明胡应麟于《诗薮杂编》中说,“大小言赋辞气滑稽,或当是一时戏笔。” 今人游国恩更有发挥,特撰《宋玉大小言赋考》一文,断言“大小言赋者,本俳谐文之一种。”笔者对游戏说,起初也是认同的。在《社会科学辑刊》2002年第6期的《重论宋玉大小言赋之真伪》一文中就认为大小言赋是“嫚戏调笑”之作。然而,随着对宋玉及其作品研究的不断深入,笔者发现,对于“游戏”说还有修正的必要,因为“游戏”说只留于对大小言赋的内容进行了表层次的分析与研究,并没有对大小言赋的深层内容进行认真地发掘,并没有将大小言赋置于先秦文化的大背景中进行全面地考察,这样一来,“游戏”说的观点就难免存在肤浅、片面的嫌疑。因此,在这里,我们要掀开大小言赋的面纱,直面它的庐山真面目,去窥测它的内在的意蕴。
一、关于“大言”、“小言”赋题的释说
关于“大言”、“小言”这两个赋题,似乎一目了然,一看就懂,但问题并不那么简单,因为它们的结构非常特殊,含义也与我们现在所了解的它们的常用义有明显的不同。宋人章樵在《古文苑》卷二《大言赋》解题中说, “《中庸》曰: ‘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此大言、小言所由起也。”今人游国恩在《宋玉大小言赋考》中更进一步阐明,“《庄子•齐物论》: ‘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大言小言之名始见于此,顾其义不同。辞赋家之所谓大言小言者,其名虽若出于庄周之书,其义则《礼记•中庸》所云‘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者是也。两位前贤在释说中强调了以下几个问题,首先说明“大言”、 “小言”的结构不是典型的定中型偏正结构,而是一种类似于“宾语前置”的动宾结构,所以他们用《中庸》中的“语大”、“语小”来解说。其次,在宾语前置这一结构的前提下,“大”和 “小”已不再是它原本的词性,即形容词了,而是形容词活用为名词,是“大的……”或 “小的……”的意思。“言”也不是《说文解字》所解释的“直言曰言”的名词性词语,而是《论语》所说的“夫人不言,言必有中”的动词性词语。第三,宋玉赋所用的“大言”、 “小言”与《庄子》所说的 “大言”、“小言”不同,《庄子》中的 “大言”、“小言”是定中型的偏正结构,“大”和“小”都是形容词,“言”是名词。成玄英《庄子疏》说:“夫诠理大言,犹猛火燎原野,清荡无遗。儒墨小言,滞于競辩,徒有词费,无益教言。” 可见,宋玉赋与《庄子》所用之“大言”、“小言”字面虽同,而含义完全不同。章樵和游国恩对宋玉赋“大言”和“小言”的解释是完全正确的。研究古代汉语的学者在阐述宾语前置这一语言现象时虽然没有例举“大言”、“小言”这类的宾语前置,但是“大言”、 “小言”这类宾语前置的语言现象是的的确确存在于先秦语言之中的。《墨子》中有篇题为“大取”、“小取”者,清毕沅解《大取》之题时说:“篇中言‘利之中取大’,即‘大取’之义也。”由此知“大取”就是“取大”的意思,“小取”就是 “取小”的意思。又《荀子•非相篇》有“小辩不如见端”句,其中“小辩”一词,清王先谦注释说:“小辩谓辩说小事。”可见“小辩”即“辩小”也。不过类似“大言”、“小言”这种宾语前置的表述方式,在先秦语言中也有用正常的动宾语序表达的,《吕氏春秋》中有“慎大”、“慎小”、“务大”、 “喻大”等篇,《务大》中说:“夫大义之不成,既有成已。故务事大。”可知 “慎大”、 “慎小”、“务大”、“喻大”都是动宾结构,而其宾语“大”或“小”并没有前置。如果我们把“宾语前置”的表达方式称作变例,把正常的动宾语序称作常例,那么就可以理解章樵及游国恩用“语大”、“语小”来解说 “大言”、“小言”的用意了,他们实在是用常例释变例的方法来解释 “大言”、“小言”的结构与意义。综上所述, “大言”、“小言”这两个赋题的含义就是谈论赋说大的或小的什么。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对于宋玉赋题中的“大”与 “小”切不可简单地理解为空间上物之体积的大或小,因为在先秦“大”与“小”的基本义虽然是形容词,名物化后指大的或小的事物,但是它们在诸子百家的话语中则常常作为一种哲学概念出现,因此,我们还要经过认真全面地研究才能准确地释说它。
二、“大”与“小”在先秦话语中的所指及其作为论辩话题的事实
“大”与“小”,在先秦曾经是诸子百家常常谈论的话题,然而由于诸子百家的理论主张各不相同,所以他们在使用“大”和“小”这两个概念时赋予它们的涵义也就各有不同。这里仅举其要者而述之。
《老子》六十三章说: “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老子》的这段话旨在阐述“无为”的道理,意思是说:“天下之事,始易而终难,始细而终大。故图之、为之于其始,则不劳心力,自能无为。”其中“大小多少”,“为大于其细”,“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故能成其大”等句中的“大”、“小” (细)指的是“大事”或“小事”,“圣人终不为大” 中的“大”则指“心之大小”,即做事情的心态“终不为大”,自始至终都能从小处做起。《论语•学而》说:“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孔子的话是强调无论什么人都要遵礼贵和。刘宝楠《论语正义》注说:“小大,指人言。下篇‘君子无小大。’《诗•泮水》‘无小无大,从公于道。’皆以小大指人之证。”其实这里的“小大”是指对礼的理解程度和施行力度小大不同的人。《论语•八佾》说:“管仲之器,小哉!”又说: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 ‘大哉,问礼。’”这便是孔子对 “小大”的具体到个案的自注。《论语•子张》说: “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刘宝楠《论语正义》注说, “贤者识其承天治人之大,不贤者识其名物制度之细。”这里的“大”指治国之道, “小”指名物制度,类似于古人所谓的“大学”与 “小学”。《庄子•天下篇》说:“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大同而与小同异,此谓之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 “汜爱万物,天地一体也。”《庄子》引惠施的这段话,是重复强调《齐物论》中的观点,郭庆藩《庄子集释》引成玄英《庄子疏》解释说, “囊括无外,谓之大也;入于无间,谓之小也;虽复大小异名,理归无二,故曰一也。” “理既精微,搏之不得,妙绝形色,何厚之有” “故不可积而累之也。非但不有,亦乃不无,有无相生,故大千里也。”“夫物情见者,则天高而地卑,山崇而泽下。今以道观之,则山泽均平,天地一致矣。” “(对于日)居西者呼为中,处东者呼为侧,则无中侧也。犹生死也,生者以死为死,死者以生为死。日既中侧不殊,物亦死生无异。” “物情分别,见有同异,此小同异也。” “死生交谢,寒暑遞迁,形性不同,体理无异,此大同异也。” “万物与我为一,故汜爱之;二仪与我并生,故同体也。”《庄子》认为 “大小”不过是万物的形体表现,是人们从 “物情”角度的所见所感,若从 “道”的角度去看万物,则大小为一,天地一体。《孟子•告子上》说: “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 ”“于己取之而已矣。体有贵贱,有大小。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善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今有场师,舍其梧檟,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孟子的这段话,是讲养身与养心的关系,从而强调以善以仁修养心志的重要性。焦循《孟子正义》注说:“章指:言养其行,治其正,具用智力,善恶相厉是以君子居处思义,饮食思礼也。”关于孟子话语中的 “贵贱大小”,朱熹《孟子集注》解释说: “贱而小者,口腹也;贵而大者,心志也。”《墨子•大取》说: “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 “利之中取大,非不得已也;害之中取小,不得已也。所未有而取焉,是利之中取大也;于所既有而弃焉,是害之中取小也。义可厚厚之,义可薄薄之,谓伦列。”《墨子》的这番议论,是在阐述如何对待“利”与“害”,他认为有利可图则要争取最大的利益,遇到灾害则要把损失降到最低点,从而证明其“兼爱”、“非攻”、“节用”、 “节葬”、 “非乐”的理论主张。根据文意,《墨子》所说的 “大”指利益而言, “小”指灾害而言。《荀子•王霸篇》说: “国者,巨用之则大,小用之则小。綦大而王,綦小而亡,小巨分流者存。巨用之者,先义而后利,安不恤亲疏,不恤贵贱,唯诚能之求,夫是之谓巨用之。小用之者,先利而后义,安不恤是非,不治曲直,唯便僻亲比己者用之,夫是之谓小用之。巨用之者若彼,小用之者若此,小巨分流者,亦一若彼一若此也。故曰:粹而王,駮而霸,无一焉而亡,此之谓也。”这里谈的是 “取相”的问题,也就是如何选拔贤才来辅佐君主治国的问题。荀子认为,辅政者全是贤才就可以王天下,若贤与不贤杂而用之则可以霸天下,无有贤才辅佐者只能亡国。议论中 “则大”、 “则小”、“綦大”、 “綦小”中的 “大”和 “小”是指任用贤才的力度。《晏子春秋•外篇第八》说:“景公问晏子曰:‘天下有极大乎? ’晏子对曰:‘有。足游浮云,背凌苍天,尾偃天间跃啄北海,颈尾咳于天地乎!然而漻漻不知六翮之所在。’公曰:‘天下有极细乎? ’晏子对曰: ‘有。东海有虫,巢于蟁睫,再乳再飞,而蟁不为惊。臣不知其名,而东海渔者命曰焦冥。’”张纯一《晏子春秋校注》认为晏子此段叙述为 “外篇不合经术者”,故知此间“大”、“小” 唯言物之体积的大小。《吕氏春秋•喻大》说: “故小之定也必恃大,大之安也必恃小。小大贵贱,交相为恃,然后皆得其乐。”这段话是在阐明 “小大贵贱,交相为恃”的道理,其中的“小”与“大”是相对而言的。从此段前文 “天下大乱,无有安国;一国尽乱,无有安家,一家皆乱,无有安身”可知, “天下”与 “国”, “国”与 “家”,“家”与“身”,就是 “大”与“小”的相对时的所指。《周易•泰卦》说: “泰。小往大来,吉亨。”《周易•否卦》说: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
孔颖达《周易正义》注说: “阴去,故小往;阳长,故大来。以此吉而亨通。” “阳气往而阴气来,故云大往小来。阳主生息,故称大;阴主消耗,故称小。”在卦辞中, “大”指阳, “小”指阴。从以上所举之例可以看出, “大”与“小”在先秦诸子百家话语中,既可泛指事情,又可泛指物体,还可泛指人物;既可指抽象的阴阳、心志、心态、利害,又可指具象的天下、国家、家庭、身体,甚或口腹,还可指人的某种行为、某种价值取向、某种世界观。而仅以其形容词之基本义作为话题的,微乎甚微。事实证明,“大”与“小”这一对形容词活用为名词后,其所指是相当宽泛的,几乎凡是具有相对或相反性质的事物,都可用“大”或“小”来指称。如此说来,我们对于宋玉大小言赋中“大”与“小”的解释,也决不能仅以其形容词的意思去对号入座,更不能主观地草率地轻易下结论,而应该认认真真地更加深入地进行研究。同时,以上的举例也证明了一个事实,这就是“大”与“小”在先秦诸子百家的论辩中是一个比较热门的话题,它要比我们已知的“性善与性恶”、“白马非马”、“坚白同异”等话题更引人注目,儒家的经典著作《周易》、《论语》、《孟子》谈论它,儒家学派的子书《晏子》也谈论它 (也有人视之为法家);道家学派《老子》、《庄子》谈论它,墨家学派墨子和墨子后学共著的《墨子》亦谈论它,就是吸纳了法家、刑名家思想从而发展了儒家思想的《荀子》也谈论它;还有被视为杂家的《吕氏春秋》更是大谈特谈“大”与“小”的话题。可以说,先秦的诸子百家都或多或少地谈论着这个话题。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我们有理由说,宋玉作大小言赋,赋说“大”与“小”,理当受到诸子百家的影响和启发,因此,按道理,宋玉当不会简单地对形容词意义上的“大”与 “小”去戏说之,而应当别有寓意。
三、大小言赋中“大”与“小”的所指及其寓意的动态研究
我们说,宋玉的大小言赋受到了诸子百家“大”、“小”话题的影响和启发,并不是只凭着理论上的推理,我们还有事实作为根据。第一,宋玉赋的题目“大言”、“小言”本身就借鉴了诸子的话语。前文提到过《庄子》说: “大言炎炎,小言詹詹。”此外又有《礼记•表记》中引用孔子的话, “子曰: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如果说,《庄子》说的“大言”、“小言”与大小言赋比较, “顾其义不同”, 那么,孔子说的“大言”、“小言”,则与大小言赋的所指相同。孔颖达《礼记正义》注说: “大言谓立大事之言。” “小言谓立小事之言。” 其实就是“言大事”、“言小事”之意。第二,《大言赋》中楚王所夸说的“大”,源于相传为子贡所作的《越绝书》卷十一《外传记宝剑》。第三,《大言赋》中宋玉夸说的“大”,借鉴了《庄子•说剑》,其中 “长剑耿耿倚天外”、 “并吞四夷,饮枯河海”等语,都是从庄子所说的“天子之剑”和“诸侯之剑”中的有关语句变化而出的。第四,《小言赋》中楚王所论的大小应相对相配的话语,都出自《周易》。第五,《小言赋》中宋玉夸说的“小”,多用老庄的用语,如: “未兆”、“无名”、“闷”等都出自《老子》的“我独泊兮其未兆”、“道常无名”、“其政闷闷”等语, “无内”、“ 虚太”、 “冥冥”、“精”等都出自《庄子•知北游》“无应应之,是无内也”、“不游乎太虚”、“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于人之伦者,谓之冥冥”、“形本生于精”等句。此外,景差、唐勒所言的“大”、“小” ,则是模仿《晏子春秋》而作。看来,宋玉对先秦诸子百家的接受,主要侧重于儒与道。宋玉楚人,老庄亦为楚人 (一说,庄子宋人,曾生活在楚国。),由于地缘的关系,宋玉接受老庄的影响是在情理之中的。从宋玉的作品看,其反映出的主要思想是儒家思想,这大概与他追随屈原有关,另外,战国末期儒家学派的集大成者荀子晚年就生活在楚国,儒学对于宋玉影响颇深,也是情理中的事情。有了这个前提,我们分析研究宋玉赋中的 “大”与 “小”就有了学理上的依据。宋玉的大小言赋并没有为“大”与“小”划定界说作出定义,而且不同人物对“大”与“小”的理解和赋说又各不相同,甚至有的赋说还呈现出一种流动变化的状态,这便增大了认知的难度。针对这一复杂的情况,分析研究宋玉赋中的“大”与“小’的所指,就必须从襄王、唐勒、景差、宋玉各自的赋说入手,就必须注意到其所指的动态变化。我们先讲“大”。《大言赋》叙说,楚襄王倡导“为大言”后,自己率先赋说, “操是太阿剥一世,流血冲天,车不可以厉。”从字面看,襄王赋说的是一个以太阿之剑杀戮整个世界的大举动、大场面,然而,从深层次看,则另有意旨。其实襄王的赋说是本于《越绝书》卷十一《外传记宝剑》中的一个传说,传说言,楚王请欧冶子、干将铸造了三枚铁剑, “一曰龙渊,二曰泰阿,三曰工布。” “晋郑王闻而求之,不得,兴师围楚之城,三年不解,仓谷粟索,库无兵革,左右群臣贤士莫能禁止。于是楚王闻之,引泰阿之剑,登城而麾之,三军破败,士卒迷惑,流血千里,猛兽欧瞻,江水折扬,晋郑之头毕白。”结合这个传说看襄王的赋说,则不难看出他的赋说之中有一种战胜强敌的大愿望。我们这样说,也是与当时楚受强秦威逼欺凌的历史背景相吻合的,同时,又与历代楚王都有“饮马黄河”、“问鼎中原”的大志向相一致。接下来是唐勒和景差来赋说了,但这两人都未能理解襄王倡导赋大言的真正用意,仅是就“大人”、“大物” 为说,一个说“壮士”之身形高大,力量巨大,一个说“校士” 身形高大,气力巨大和“狶”之大。轮到宋玉,他以“方地为车,圆天为盖,长剑耿耿倚天外”为说,这显然理解了襄王的意思,首先他是接续襄王的话赋说,夸说“车”之大与“剑”之大,其次是借车与剑的大烘托乘车操剑之人的高大,而这个人则暗指“操是太阿剥一世”的楚王。这样说当然博得了当代楚王襄王的喜欢,然而襄王认为宋玉还没有说出他内心的大愿望,所以说: “未也”。 宋玉于是接着说出: “并吞四夷,饮枯河海,跋越九州”一段话。也可以说,宋玉说了“长剑耿耿倚天外”之后,故意不把语意说完足,逗引襄王发问。其实,宋玉对“剑”和执剑者“并吞四夷”、“跋越九州”的夸说,是从《庄子•说剑》中“天子之剑”与“诸侯之剑”的描述中化用而出的。庄子说:天子之剑“上决浮云,下绝地纪”就是长剑“倚天外”之所本;庄子说:诸侯之剑“上法圆天以顺三光”就是长剑“耿耿”之所本;庄子说: “包以四夷”就是“并吞四夷”之所本;庄子说: “绕以渤海”就是“饮枯河海”之所本;庄子说: “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 (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就是“跋越九州” 之所本。不过,后三句是把庄子对剑的描写化用为对人的描写了。在宋玉对操剑者潜层次里的大志愿的描写中,已经没有了“流血冲天,车不可以厉” 的杀戮暴行和血腥气味,而暗含着庄子以道为剑,以道服天下的意蕴。可以说,这是对襄王为实现大愿望而采取的杀戮手段的一种修正,并且将襄王战胜强敌的大愿望提升为一统天下的大志向。说到这里,宋玉又以“无所容止”承上转下,说出了“身大四塞,愁不可长;据地蹴天,迫不得仰”一段话。《庄子》说: “至大无外” ,依照这个道理说,无外谓大,那么无比大的巨人则不该出现 “愁不可长”、 “迫不得仰”的现象,可是宋玉为什么这样说呢?显然是在暗示 “大有大的难处”,其言外之意就是大者不可强为也。《老子》说: “大道汜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礼记•表记》说: “子曰:先王谥以尊名,节以壹惠,耻名之浮于行也。是故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处情;过行弗率,以求处厚;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以求下贤。是故君子虽自卑而民敬尊之。”请看道家的“终不自为大” 和儒家的“君子不自大其事”,都在强调“不自为大”才能“成其大”的道理。这大概就是宋玉赋大言时的所本。从上面的分析可知,宋玉所言之“大”,是通过形体巨大的人的行为表述楚王应有的“囊括四海”、“席捲天下”的大志向,同时也通过形体巨大的人在天地间的窘状告诉楚王,大者不可强为,“不自为大,故成其大”和“虽自卑而民敬尊之”的道理。正因为如此,宋玉赋说的 “大”才胜过了唐勒、景差赋说的单纯的形体之 “大”,也胜过了襄王赋说的相对狭隘的愿望之“大”,故襄王称“善”。
下面再说“小”。
《小言赋》的开篇是襄王的一段议论。“此赋之迂诞则极巨伟矣,抑未备也。且一阴一阳,道之所贵;小往大来,剥复之类也。是故卑高相配而天地位,三光并照则小大备。能高而不能下,非兼通也;能粗而不能细,非妙工也。”这段议论的主要观点都来自《周易》。《周易•系辞》: “一阴一阳之谓道。”《周易•泰卦》: “小往大来,吉亨。”《周易•说卦》: “剥者,剥也。物不可以终尽,剥,穷上反下,故受之以复。复则不妄矣。”《周易•杂卦》: “剥,烂也。复,反也。”《周易•系辞》: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周易•系辞》: “县象著明,莫大乎日月。”襄王的议论,是宋玉作大小言赋时精心设计的,其用意在于要点破大小言赋中“大”与“小”的意义是和“道” 有关的,而不是什么形容词意义上的大小; “大”与“小”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相互转化的,要将大小言赋合而为一、相互参悟才能理解其中的寓意。议论中提及的“阴”与“阳”、“小”与“大” (小指阴气,大指阳气)、“卑”与“高”、“三光”所指的“月”与“日”、 “五星”与“日、月”,都是相反或相对的事物,前者都是“小”可以赋说的对象,后者都是“大”可以赋说的对象,这又强调了赋说“大”与“小”要注意它们之间的对应关系。从文章结构而言,这段议论又引出了景差、唐勒、宋玉对“小”的赋说。在襄王进行启发之后,景差和唐勒仍然未理解襄王的用意,还是就形容词意义上的“小”来赋说小,极尽衬托、比喻、描状、夸饰等手段,但却偏离了命题。宋玉则不然,虽然他也描述了一个“微物”,也说了“纤于毳末之微,蔑陋于茸毛之方生”一类关乎形体特小的话,但是他重在以无说有,大谈“无象”、“无名”、“灭景 (影)”、“遗形”,大谈“太虚之域”、“未兆之庭”、“无内之中”,所说的完全是深玄的、无形的、没有空间的世界,而那“微物”又是人 (离朱)神都看不见的。其实宋玉描述的“微物”就是其文本中“何如此之为精”这一结束语中的“精”。以往人们把这个“精”字理解为精微、精细,实误。它应该是《庄子•知北游》所说的 “夫昭昭生于冥冥,有伦生于无形,精神生于道,形本生于精”句中的“精”。这个“精”的概念,《庄子》也称作“太初”。成玄英《庄子疏》说: “无形谓太初也。”太初,道本也。也可以说是《周易•系辞》所说的“精气为物”的“精气”。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天地未分以前的元气。”足见,宋玉赋说的“小”是再不能小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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