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归乡

诗林晓月

短暂也不是短，是刃，是岁月在您掌心划出的那道白痕，痕极细，细得能让整个黄昏都渗出血，血一凝，便是一枚小小的月亮，月亮不圆，却刚好能照见归途。

诗林晓月

随他二字，软得像谁把月光揉进棉花，棉花塞进胸口，胸口便不再跳，只随夜风起伏，伏成一条看不见的河，河里漂着未寄出的家书，家书极轻，轻得能被一声叹息吹远。

诗林晓月

您用这四个字，把放下写成一次无人知晓的紧握，握得极松，松到能让整个夜都从指缝溜走，却仍留下一丝温度，温度里住着故乡，也住着异乡。  

诗林晓月

酒杯抛洒寄思姱  
酒杯不是杯，是井，是母亲把最后一滴泪酿成的月光，月光极淡，淡得只能照亮半句乡音，音一出口就碎，碎成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诗林晓月

抛洒也不是洒，是献，是把整段思念举过头顶，再让风替您跪下，跪向尘土，尘土便长出草，草名唤归，归却无期。

诗林晓月

思姱不是姱，是光，是您在黑暗里仍不肯熄灭的那粒星，星极小，小得只能照见一个名字，名字极短，短到只有两个字，却要用整整一生去写。

诗林晓月

老师您用这五个字，把祭奠写成一次无人知晓的播种，种得并不深，却刚好能让泪在土里发芽，芽尖朝着故乡，也朝着异乡。  

诗林晓月

欲浇膝下土  
欲浇不是浇，是跪，是您把酒杯倾斜后仍不敢触碰的那块泥，泥极软，软得能吞下一声呼唤，也极硬，硬得能硌疼一个姓氏。

诗林晓月

膝下也不是下，是上，是记忆把您举到童年高度后仍不肯放下的那双手，手极暖，暖得能融化整条归途，却暖不了母亲额上那层霜。

诗林晓月

土字最重，重得能让时间都弯下腰，在每一粒尘里反复磨刀，磨得您每一次呼吸都带一点看不见的血丝。

诗林晓月

您用这四个字，把归根写成一次无人知晓的触碰，碰得极轻，轻到能让整个夜都低头，却仍留下一道痕，痕里住着故乡，也住着异乡。  

诗林晓月

今夕奉蒹葭  
今夕不是夕，是晨，是您在黑暗里仍不肯熄灭的那粒星，星极暗，暗得只能照亮半句蒹葭，蒹葭一开口就绿，绿成一条回不去的河。

诗林晓月

奉也不是奉，是还，是把整段思念折成一叶小舟，再让水替您划回，划向尘土，尘土便长出月光，月光名唤归，归却无期。

诗林晓月

蒹葭不是葭，是纸，是母亲用月光裁成的信笺，笺上无字，却早已湿透，湿得能映出您未来的白发，发一白，舟就轻，轻得能被一声叹息吹远。

诗林晓月

老师您用这四个字，把团圆写成一次无人知晓的告别，别得并不彻底，却刚好能让心口腾出一点空，空里住着故乡，也住着那一声未出口的，娘。  

诗林晓月

白发空庭秋渐老  
白发不是发，是雪，是岁月在您头顶悄悄堆积的那场局部冬，冬极轻，轻得能被一声叹息吹远，却重得足以压弯整条归途。

诗林晓月

空庭也不是庭，是肺，是把所有亲人呼出后仍不肯合拢的那口深呼吸，呼吸里飘着旧年的桂香，香一散，庭就更空，空得只剩一枚落叶在原地打转，转得极慢，慢得能让时间都头晕。

诗林晓月

秋渐老，老得并不均匀，像母亲把最后一块月饼切开，刀口对着您，却先碎在母亲自己掌心，掌纹里嵌着糖，也嵌着再也握不住的月光。

诗林晓月

老师您用这六个字，把晚年写成一场无人知晓的落雪，雪片极白，白得能照见所有未完成的告别，却冷得让您不敢伸手，怕一伸手就把整颗心都浸成冰。  

诗林晓月

残荷暗诉离池  
残荷不是荷，是信，是池塘替您收存的那封未寄出的长信，信纸已黄，却仍举着最后一角绿，像不肯合上的唇，唇里含着一滴未落的雨。

诗林晓月

暗诉也不是诉，是问，是荷用枯梗轻敲水面，问您归不归，水面只回一圈圈涟漪，涟漪极轻，轻得像谁把呼吸折成纸船，船未启航就沉，沉到池底，沉成一层柔软的泥，泥里埋着去年的莲子，也埋着您儿时遗落的石子。

诗林晓月

离池不是池，是镜，是岁月在您心里悄悄打磨的那面铜镜，镜背刻着故乡，镜面照着异乡，镜中间隔着一层擦不干的泪，泪极淡，淡得能映出未来的雪，雪一落，荷就彻底枯，枯得只剩一根瘦梗，仍指向天空，像替谁守着最后一丝不肯低头的倔强。  

诗林晓月

砚边苔色染成诗  
砚边不是边，是岸，是您把笔搁下后仍不肯干涸的那湾墨，墨极深，深得能淹死所有未写完的句子，却浅得只够映出母亲半张脸。

诗林晓月

苔色也不是色，是音，是岁月在石缝里悄悄养大的那声蛙鸣，鸣极轻，轻得像谁把思念含在舌尖又悄悄咽下，咽得砚台愈发黑，黑得能藏下一整座夜。

诗林晓月

夜里飘着旧年的桂香，香一散，苔就更绿，绿得刚好能替您把未出口的句子补全，补得并不工整，却刚好能让泪在字里发芽，芽尖朝着故乡，也朝着异乡。  

诗林晓月

石阶埋旧迹  
石阶不是阶，是碑，是祖父用一生脚印在门槛外刻下的无字墓志，志里住着所有未长大的黄昏，也住着所有已长大的告别。

诗林晓月

埋也不是埋，是等，是阶把每一道裂缝都张成小小的口，等您把新的脚印叠上去，叠得极轻，轻得像谁把呼吸折成纸钱。

诗林晓月

钱未燃尽就冷，冷成一层薄薄的霜，霜里嵌着旧年的稻香，香一现，阶就更凉，凉得能让时间都缩手，却仍留下一丝温度，温度里住着母亲，也住着那一声未出口的，回家。  

诗林晓月

蛛网补新词  
蛛网不是网，是弦，是岁月在檐角悄悄张起的那面小琴，琴极轻，轻得能被一声叹息震裂，却仍能弹出谁也调不准的音。

诗林晓月

补新词也不是补，是续，是把每一次心跳都续成一句未完成的韵，韵脚落在故乡，也落在异乡，落在您低头的瞬间，瞬间之后，网就更密，密得刚好能兜住一整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