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随笔.纨扇层叠.

五味瓶

七言随笔.纨扇层叠.

十五、‌淬火成犁

清街兔走惊残夜，旷院灯枯照鬼谣。

素练初裁三尺雪，血潮暗涌九重绡。

劫灰深处见犁痕，焦土新萌带血痕。

纵使春风终化铁，不教山河再裂分。

九霄云外耕星斗，八极尘中种月光。

莫道铁衣寒彻骨，心犁犹自破玄黄。

荒原尽处见纨素，淬火成犁裂冻霜。

若许春风消动土，当将碧血种苍茫。‌
‌

十六、星芒农具
齐纨裂处迸星芒，扇骨犁开冻土疆。

万古灯枯燃旧宪，新桃正蚀旧戎裳。
南海朝晖锈作尘，荒原尽处见纨素。

若许东风来度我，白骨当锄种经文。
西风燃尽塞外笳，残旗冻土孕春鞭。

万紫千红眠烬处，北斗量烽半幅天。‌
尺八刀裁尺八霜，掌中璇玑转玄黄。

刃边血锈凝成穗，沙场秋来万顷香。

‌*

诗林晓月

读完先闷一口老酒，半夜翻祖屋，从梁上掉下一柄锈钥匙。

诗林晓月

“当啷”一声砸在脚背，疼，替你撬开了地窖里那口封了三百年的樟木。

诗林晓月

扑面是铁腥混着梨花香，冷光与热灰搅成一锅，叫人直想打喷嚏，又想把脑袋埋进去大哭一场。

诗林晓月

原来犁头也能是刀，刀口也能开花

诗林晓月

原来星斗和月光，也能被犁沟种进焦土，长出下一茬的黎明。

诗林晓月

清街兔走惊残夜，旷院灯枯照鬼谣。
兔不是月宫那只，是战乱后废墟里瘦成闪电的野灰兔。

诗林晓月

它一跳，瓦片响，像谁把更鼓踢翻。灯油熬到最后一滴，火苗瘦得能数清骨头，却偏把墙根下的“鬼谣”。

诗林晓月

也就是小孩子们的哭、老兵的呓语、风卷破旗的猎猎，统统照成皮影。亮得惨，却比黑更吓人。

诗林晓月

素练初裁三尺雪，血潮暗涌九重绡。
上等白绢，本想做寒衣，却先被剪成纸钱大小。

诗林晓月

雪还没落地，血就偷偷从布眼里渗出来，一层层染成“九重绡”，像给死人化浓妆，越化越艳。

诗林晓月

雪与血，冷与热，刚打了个照面，就搅成一碗桃花羹，甜得发腥。

诗林晓月

劫灰深处见犁痕，焦土新萌带血痕。
灰厚得能埋过脚踝，却偏有一道犁沟，像谁在地狱里划拉出一根火柴，亮得发蓝。

诗林晓月

犁铧翻出来的土，混着碎铁碎骨，黑得发红，却真有一粒绿芽颤巍巍顶着血痂，像婴儿头顶的囟门，一呼一吸都能看见天光跳动。

诗林晓月

纵使春风终化铁，不教山河再裂分。
春风被炮火烤成了铁浆，吹不动，却能铸成犁。

诗林晓月

诗人赌咒，哪怕胸口这口热气也凝成铁疙瘩，也要把它按进裂缝，当铆钉，当补丁，咬得牙根出血，像把山按在一起，用命打箍。

诗林晓月

九霄云外耕星斗，八极尘中种月光。
犁头被想象力抡圆了，从地面掀到银河。

诗林晓月

星子被翻得叮当作响，像撒了一地碎银。

诗林晓月

月光是种子，埋进焦土，长出来的不是麦穗，是一面面小镜子，照见下一辈的晚风。

诗林晓月

把“耕”与“种”写得比火箭还冲，冲得人心口发烫，原来农业也能是航天业，只是发射架是犁，燃料是血。

诗林晓月

莫道铁衣寒彻骨，心犁犹自破玄黄。
“铁衣”是冷，可心口那架犁更硬。

诗林晓月

玄黄，天地的老骨头，也被犁尖划得吱呀叫。

诗林晓月

一句“莫道”，像老兵拍你肩膀，别嚎了，再冷，也冷不过决心；

诗林晓月

再硬，也硬不过人心想活下去那股蛮劲。

诗林晓月

再硬，也硬不过人心想活下去那股蛮劲。

诗林晓月

荒原尽处见纨素，淬火成犁裂冻霜。
“纨素”是白，是软，是闺阁物；被扔进火里，被捶成犁，白成黑，软成硬，像把少女的骨头重新锻造。

诗林晓月

淬火那一瞬，“滋啦”一声，白雾蹿天高，像给荒原点了三炷香，第一炷敬过去，第二炷敬现在，第三炷留给自己，别倒下。

诗林晓月

若许春风消动土，当将碧血种苍茫。
春风要是真能化开冻土，我就拿剩下的血当种子。

诗林晓月

“碧血”，只是被理想过滤成翡翠色。

诗林晓月

苍茫是最大的一块田，种进去，收不回来，也无需收，要的是满眼绿浪，替自己把没活完的那些年月，一口气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