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钟振振教授的微信对话 钟振振博士在他的《钟振振教授古典诗词解读答疑信箱》里的自我简介为:1950年生,南京人。现任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古文献整理研究所所长。兼任国家留学基金委“外国学者中华文化研究奖学金”指导教授,中国韵文学会会长,全球汉诗总会副会长,中华诗词学会顾问,中央电视台“诗词大会”总顾问、小楼听雨诗刊顾问、国家图书馆文津讲坛特聘教授等。曾应邀在美国耶鲁、斯坦福等海外三十多所名校讲学。 而我刘源春则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介普普通通的诗词曲爱好者和写手。 前年即2018年10月,我在当年10月的那期《中华诗词》杂志上看到,该杂志刊登了以国家教育部、国家语委的国家权力机构的名义颁发的一个《中华通韵》,我读了这个《中华通韵》之后,当即于下个月的11月2日就这个《中华通韵》写了一篇文章:《浅说我对诗词曲用韵的忧虑和坚守》,从多个方面就《中华通韵》谈了我的看法,并将此文呈有关方面,诚恳且严肃地指出了提倡用这个《中华通韵》来写作诗(近体诗)词曲的后果的严重危害性! 2018年底及整个2019年,《中华诗词》杂志就《中华通韵》未发出大的响声,但今年即2020年,沉默了一年多的《中华诗词》杂志突然接连不断的刊发大赞特赞这个《中华通韵》的文章!其中,我就读到了发于今年《中华诗词》杂志第10期上的钟振振教授的《对<中华通韵>颁行一事的四点浅见》一文,因想到我也许能够联系得上钟振振教授,于是我就通过努力加上了他的微信,以此而将我的《浅说我对诗词曲用韵的忧虑和坚守》一文发给了他,并拜请钟振振教授指教!钟教授不久就发来微信,就我的文章谈了看法。于是我们微信对话你来我往,各抒己见。现将我们两人的微信对话转录于下,供有兴趣的朋友们作消遣之用。
2020年11月6日 15:33 钟振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钟振振: 幸会!请问先生在哪里高就?
15:37 刘源春: 谢谢钟教授! 哈,我哪还什么高就,老朽一个而已!今后多有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16:04 刘源春: 钟教授好!我约于2018年10月底在《中华诗词》杂志上看到他们推出了一个《中华通韵》,我立即就此写了一篇文章,因为看到您的文章说您“也参加了《中华通韵》的初审工作”和“参加了《中华通韵》的终审会议”,因此我现在将我的这篇《浅说我对诗词曲用韵的忧虑和坚守》一文发您,请您指教!拜托!谢谢!
刘源春: (将文章《浅说我对诗词曲用韵的忧虑和坚守》的电子稿发给了钟教授)
16:28 钟振振: 刘老师,这个通韵是教育部为了在中小学推广普通话而颁行的,并不妨碍我们用古韵创作。没有必要去批判它。全国有近一半的不懂入声是什么,他们要写诗,只能用新韵。新韵至今分部不统一,只好由教育部颁布。严格按汉语拼音方案,是最佳方案。
钟振振: 这个问题,永远不可能统一。只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不能不让别人走路啊。各走各的,互不干涉。
钟振振: 那些不懂入声的诗人,还要求一律用新韵呢。这也是不让别人走路。还是各行其是,比较民主。
16:40 刘源春: 谢谢! 我知道这是动用了国家教育部和国家语委的国家权力发布的,我原来2018年11月2号写的原文就曾直指教育部及语委,那时我正在出版社出版我的54万字的《钦定词谱今咏》一书,我将此文代此书的后记,出版社大概怕权,就把我文章中直接点到的教育部和语委删了,我当时还很有意见! 这不是“互不干涉”更不是“不让人走路”的问题,请您再细细地读我发给您的这篇文章!我到底是说的且针对的是什么要不得的问题的!
16:47 刘源春: 你们能去参加审核这个通韵的工作,说明你们都是专家,专家可要对古文化负责说话做事可要摸着真正知识分子的良心说和做啊!而不是权力要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且,我文章中已同时点到,包括普通话韵的普通话真正是谁研制出来的?还需要现在再冠上一个“中华通韵”来说是现在中华诗词学会研制出来的吗?
钟振振: 平水韵就是古代国家权力的产物!因为是进士考试的国标韵书。
钟振振: 除近体诗外,其他诗词曲都无国标。
刘源春: 平水韵出于宋元时期,难道中国封建科举制度宋元时期才有吗?
钟振振: 国家权力制定韵书,不涉及利益,是为大家方便。故无所谓正误。
钟振振: 其他诗体从来都不用平水韵的!诗经,楚辞,汉魏乐府,用的都非平水韵!
钟振振: 中华诗词杂志有我一篇讲通韵的文章,不知刊出没有?我的观点都在其中了。
钟振振: 我和您一样,只认理,不认权。
钟振振: 您不用担心,古韵不可能废的。只是多了一种韵,让不懂古韵的人去用。免得他们成天叫嚷要废古韵。
刘源春: 您再读读我的文章呢,我反对现在的普通话了吗?我是吴地人,我热爱吴方言,我是中国人,一样热爱普通话!我现在每日在制曲,我就一直催自己,赶紧结束这项创作,因为再做下去,我就担心我从小基础打得很坚固的普通话就要被中原音韵搞成一团浆糊了(因为特别是入声派入普通话竟然有许多与入声派入中原音韵的派法乃是完全不一样的,简直两者搞成一团糊浆!)因此,我此文并不反对普通话韵,而只是坚决反对用普通话韵来写作诗词曲! 17:03 钟振振: 您当然可以反对。没有人能不许别人反对。问题是有人反对古韵,有人反对新韵,不可能统一。最佳方案是兼容并包。
钟振振: 关键问题是写出好作品。这才是硬道理。
刘源春: 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文坚决反对的就是你们这些专家提倡“让不懂古韵的人去用”普通话韵去写作诗(近体诗)词曲!反对你们“兼容并包”!这绝不是兼容的问题,这是在毁坏我中华古国的诗词曲!
17:13 刘源春: 这也不是有人反对,有人不反对的问题,而是要从学术和文化保存的角度,来认真思考到底是谁说得有道理!现在已经看到不少文章在反思上世纪50年代改造北京古城,对当年捣毁北京许多古建筑而噬脐莫及,难道今天还能在诗词曲用韵问题上再来一次类似的几十年后的骂娘痛悔吗?
17:17 钟振振: 现在的作法是不拆古城,另建新城,两城并存。
钟振振: 我不吃辣,但不反对湖南人江西人四川人吃辣。
17:41 刘源春: 其实,您说到的“不懂古韵的人”这个概念是个伪命题!说到底,就是我这样现在每天至少要做两首诗词曲且诗词曲已作有万余首可算得上使用古诗韵词韵曲韵拓拓烂熟的人,因不是专门音韵学研究者,我对真正的古韵也是不懂的,其实现在人做诗词曲哪用真正懂古韵啊,而今古诗韵词韵曲韵韵书到处都可以买到,一本古韵书在手很快就会使用这些平仄韵字!关键是您说的这些不懂古韵的人真正不懂的是不知道一本古韵书在手古韵问题就立即彻底解决掉了的这个道理!好多人跟我学诗词曲,跟他们一讲到要用古韵,他们就发急了,我立即安慰他,别急,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问题解决简直简单到一塌糊涂,我便把我使用的古韵书拿出来,叫他们手机拍照,然后去网购,马上古韵书就来了。我再告诉他古韵书平仄使用的方法,他们马上就开心地笑起来说,不懂古韵的问题原来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啊!也许钟教授要说了,查这些韵书还不就是麻烦吗?那么请问,你们提倡中华通韵写诗词曲,弄了个中华通韵韵书是干什么的?写诗词曲的人还不也是一样要查这个韵书吗?既然一样的查韵书,为什么你们不叫他们去查古韵书而查你们那个中华通韵韵书?我说了你们不要生气,我真怀疑有人会通过此而推销《中华通韵》韵书而从中谋私利呢!开个玩笑啦!莫生气啊!
17:57 刘源春: 您用赞成不赞成反对不反对吃辣来解说这个古文化传承的问题,恕我直言,钟教授,这有点不像是出自一个学者的口的话了!我们最终不要忘了这个问题的是与否,乃是要关乎到一种文学样式的生死存亡的问题啊!钟教授用吃辣来打譬,那您为什么不换成吃鸦片来打譬呢?有人就是喜欢吃鸦片,人家喜欢,为什么要阻拦甚至要狠狠打击?这就是吃鸦片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它要死人灭族,而用中华通韵写作诗词曲也是要毁灭了我们古文化的三种诗体的大问题啊!毁灭文化与毁灭人的生命的危害性则又有多少区别呢?!
18:06 刘源春: 希望钟教授再认真读我的文章,这些问题我都论及了!我这篇文章,国内也有一些学者和诗词曲创作者的权威人士读过,赞许的人不少,有位太原在曲学上很有造诣的先生读了,就对我说过,他本来也想对《中华通韵》好好地写一篇有分量的文章,他说他读了我此文之后,说不再写了,他所要说的全被我说到了,写得非常透彻深刻到位!
19:05 刘源春: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讨教钟先生,既然您说,用古韵还是用《中华通韵》这都是各人的自由,要允许各自的不同观点存在,既然如此,那么请问,《中华诗词》杂志上为什么只刊发你们一边倒的赞扬《中华通韵》的一篇又一篇的文章,而反对的文章则一篇都不发呢?这难道就是您所说的“兼容并包”吗?请回答!你们敢把我这篇不同意见的文章推到《中华诗词》杂志上去发吗?你们一边说“兼容并包”,一边又客观上压制不同意见的发表,说穿了这才是真正的有权的学术霸道!
19:24 刘源春: “其他诗体从来都不用平水韵的!诗经,楚辞,汉乐府,用的韵都非平水韵!” 钟教授,读了您这个帖子,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我的文章和我现在所论的乃是专指近体诗,近体诗之所以成为近体诗,就是因为隋发现了四声,这才萌芽出并到唐真正创立起了不同于唐以前诗的写法而具有了包括韵在内的新诗体——近体诗的呀!我真想不到,难道您对不同诗体的不同区别都不清楚吗?恕我直言,不知道您教书的同时,从事不从事专门的诗词曲写作?怎么连不同诗体不同用韵要求这个基本常识都混淆不清啊!看来,您读不懂我的文章就不足为怪了!同样看来,我无法跟您谈论这个话题了!再同样,您之所以居然愿意去参加《中华通韵》的审定也就不足为怪了! 另外,还要请教钟教授现在立即回答我,唐代能够足以与近体诗相提并论的其他主要诗体有什么?拜请立即回答我,等待中!谢谢!
19:50 钟振振: 李杜古体诗都好!李白犹以古体著称。
19:56 刘源春: 谢谢! 那么再请教,既然两者都是诗,为什么一个偏偏要称古体诗另一个要称近体诗呢?
20:37 刘源春: 向钟教授讨教,怎么不回答呢?
21:03 钟振振: (发来一个电子件,打开一看,乃是“国图公开课”的诗词十二讲的实录)
钟振振: 国图十二讲,第八至十二讲是我讲的。里面讲了为什么称近体。第八讲讲了这个问题。
刘源春: 看了第八讲的标题,全是讲绝句呀,没有讲古体诗的标题啊!
22:06 钟振振: 知道什么叫近体,就知道古体了。前面有专家讲古体,我就不重复了。
钟振振: 古体只要求押韵,不要求平仄和对仗。
钟振振: 古体较自由。
22:33 刘源春: 打开第八讲绝句的第一讲,大概看了一半,就不看下去了。 惭愧,我孤陋寡闻,我知道绝句有平韵绝句和仄韵绝句之分,却没听说您讲座中所说的有近体绝句和古体绝句之说。因为近体诗种类是绝句、律诗和排律,因此绝句本身就是近体诗,无须脱裤子放屁在绝句前还需再加上近体二字! 关于您讲座所讲的关于王维那首“送元二使安西”,以我每天都要写诗的创作切身体会来推测王维,他的本意应该是写绝句的,但一个疏忽,就失粘写错了!写错以后,一个原因可能是发现格律错了,但诗意很好,很舍不得以律害义而再更正,反正唐人还有完全不合律写古体诗的,于是就随他去了,二则也有可能王维写错了,后来就没有能够发现错了,然而诗却给了友人而收不回来了,不管是以上哪种情况,诗流传下来了,于是唐后的古人看到这诗,便为古人寻找理由,而就将这诗给起了一个好听的名称叫折腰体。这个折腰体的体与一种诗体的体并不能同日而语!这就是我的观点!我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我写作中有时就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到后来全诗写完了才发现也这样错了,即折腰了!那么后人特别是现在一些写手为什么拿类如王维这首折腰绝句弄出来炫呢?十有八九是为了显示自己懂得的多!如果这种折腰体也是诗体的体的话,那么为什么这种诗在唐宋古人那里不是较有一定数量的存在呢?为什么数量很少很少呢?所以有时不能把古人少量出现的东西说成是什么诗体!而像唐近体诗中一种特拗句,特别到了宋代诗人乃是作为一种时髦的风尚来追求,于是这种句式就在唐诗特别是宋诗中出现,这才是古人有意识写的句子体式!
22:37 刘源春: 这个句式是: 1、平平仄平仄 2、仄仄平平仄平仄
22:46 刘源春: 您说:“古体只要求押韵,不要平平仄和对仗。”“古体较自由。” 我认为,您这话是对古体诗的概念没有真正搞清楚!七年前我曾应一个诗社而去作了一个古诗的讲座,也许是我讲座妄说,我认为唐以后的我们写古诗,其实这古体诗比近体诗更难把握更难写!而说这种古诗比近体诗好写,乃是对古诗概念的理解存在着很要不得的误区!我写近体诗的格律诗也有八千首左右了,可是我就是不敢写古体诗,至今只写得十来首吧!
刘源春: (为证明作过古体诗讲座不虚,拍照发上2013、3、30所写的讲稿的封面“说说古诗”)
刘源春: (拍照发上“说说古诗”手写讲稿的第一页内容)
23:00 刘源春: 这个讲稿写了15页这种材料纸。读了清赵执信(shen平声)的《声调谱》,清董文焕的《声调四谱图说》等等古书。因此唐以后的的真正古诗,虽无律却有很多规矩,我称它为不律之规,实在难以掌握!而诗词曲中的诗(近体诗)乃是最容易写的,因为它虽有严格的格律,但这些格律都是死的,只要熟练地掌握了,那就是太容易写了!这就是我的观点!
23:11 刘源春: 您在《中华诗词》杂志上的文章您不提也罢,我本来不想说什么,这篇文章我前天邮局杂志来了就读了,就是读了您的大作我才联系您的!既然您前面首先提到您这篇大作了,恕我放肆,您的一些说法我实在不敢苟同! 另外今天下午我用百度搜了这几个字“钟振振教授古典诗词答疑信箱”,跳出来页面上我点击了其中的一个条目,当我读到您回答请教者的一些帖子的说法后,我大吃一惊,还是不说了吧!
23:19 刘源春: 上面说的那个特拗句在唐特别是宋人的诗中出现得就比较多,所以我们断定这是唐宋古人刻意为之的!而折腰体则很少,说明不是唐宋古人刻意作为一种体式来写的!这是我的观点!
23:41 刘源春: 你们这种讲座十二讲,如果前面几位教授也是与我所读到的您的那段绝句的讲法,加起来讲座的时间很长吧,但如果原来没有一点格律知识的人把所有讲座都听完,我估计真正就此就基本学会写格律诗的人,恐怕不会有几人! 我斗胆放肆说一句,我教人学写格律诗,如果要来听我讲的话,我只提两个要求,一是要懂小学一二年级就学过的普通话拼音,二是带一支笔和几张空白纸来做记录。那么我手里什么也没有,就凭一张嘴在接连着的两个多小时给讲一下,他们格律就真正地基本上掌握而能写了。讲格律是有诀窍的。我的老弟就是其中之一,他本来一点不懂,二个多小时下来,包括对联在内,他回去就写起来了!他所做对联还经常在《上海楹联》杂志上发出并获好评!好了,如果觉得我有吹嘘之嫌,还请钟教授原谅!毕竟我只是业余玩这些东西,而不是我专业专门吃这碗饭的,所以作为教授的您还请多多原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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