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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顾二娘制砚看诗词创作
顾二娘是清代康、乾时期吴县人,以善制砚闻名于世。民国易宗夔在《新世说》中说她“生平所作砚不及百方,非端溪老坑不奏刀,相传以鞋尖点石,即能辨别瑕瑜。”
顾二娘自己对制砚有什么体会呢?“砚为一石制成,必圆活而肥润,方见镌琢之妙;若呆板瘦硬,乃石之本来面目,琢磨何为?”
从易宗夔的记载和顾二娘的话中我们看到,顾二娘虽然是一个制砚能手,但她并不轻易下手,对材料的选择也即苛严。这样制成的砚才能圆活、丰润,也才能体现出雕琢之妙来。反之,如果材料不把关,选用的石材不好,即使你再用力,也终难制出一方佳砚来。
像顾二娘这样的高手,一生的作品都没有超过一百,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其对艺术和创作的高度敬畏。唐代的张旭从担夫争道悟得草书之法,晋代的王羲之从观鹅中体到“之”的写法。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能从顾二娘制砚悟到写诗的方法呢?把顾二娘的制砚心得当做写诗心得来理解呢?
对古诗词了解的朋友们大概都知道,少数极著名的诗人,如唐代的张若虚、崔颢,他们传世的作品并不多。张若虚《全唐诗》仅存其诗两首,崔颢一卷寥寥几十首。但他们有《春江花月夜》、《黄鹤楼》就够了。张、崔二人创作之少,我想大概不至如顾二娘那样,是因为对艺术的认真而形成的自觉行为,但他们创作的作品不多而留下了传世之作是不争的事实。那么?我们是不是据此就说多写无益呢?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清代的赵翼极为推崇查慎行的诗。查慎行一生就写了差不多五千多首诗,在清代诗人中,算得上是高产诗人。赵翼在《瓯北诗话》中对创作量的多,有专门的论述: “或谓古来作诗之多,莫有如香山、放翁者。初白诗之多,亦略相等。君得毋徒震于其多,而遂欲跻之二公之列乎?是不然也。诗之工拙,全在才气、心思、功夫上见,岂徒以多为贵?且诗之工,亦何尝不自多中得来?正惟作诗之多,则其中甘苦曲折,无不经历,所谓深人无浅语也。”
赵翼这段话,揭示了写诗的一个具普遍规律性的问题,少而精,是从多而熟中来的。毕竟,天才的诗人,古今都是不多见的。唯在具备了娴熟的手法,有了较深的创作经验后,诗人对于创作的要求,当如顾二娘制砚一样的精严。相信顾二娘对于制砚,在开始,也是浪费了许多石材的,而在成名后,基于对创作的精而严的要求,才开始慎重其行的。要不创作,一旦有了创作的灵感,就要以精品示于人,而不是凭籍名气粗制滥造。
顾二娘制砚“非端溪老坑”的石头不下刀,联系到创作诗词上,我们可以把他当做是对诗词创作素材的提取。虽然万物皆可供于笔端,但对于诗材的提取,却是万万不可忽略的,这个,就涉及到创作中的雅和俗。雅而为大众所能接受的,没有阅读阻碍的作品,就如顾二娘手中的“端溪老坑”石所制成的砚。余秀华的为人所诟病,便是因了她的俗。像《春江花月夜》这样的作品,能让人有阅读后的愉悦感,《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则肯定没有。
这个貌似能整出鸿篇巨制来,本文先说到这里。(梅嶺2017/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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