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味道

任千寻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每每读到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故乡于我竟然是酒的味道，一种甜蜜而又苦涩的味道。

串起零散的记忆碎片，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沉思良久，良久，回忆却在故乡的山垭口搁浅……

我的老家射洪在四川盆地中部，山不在高也没有神仙因此没有什么名气。唐朝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遗世独立的陈子昂还被奸人陷害冤死狱中，只有绕城而过的涪江日夜奔流不息，娓娓诉说着岁月炎凉人世沧桑，还有涪江边上沱牌酒厂高高的烟囱和醇绵的酒香，还有手机里舍不得删除的广告歌曲《悠悠岁月酒》，虽然韩磊只唱了“悠悠岁月酒，滴滴沱牌曲”这两句，却让我如痴如醉地听了大半生。

四川多山，山与山之间都有一个山垭口，每一个山垭口都有几棵几人才能合抱的大黄葛树，也不知道这些黄葛树是哪个朝代种的，高大巍峨的树冠遮天蔽日，像撑开的大伞把故乡罩在伞下，刻在岁月深深的年轮里。

山垭口和乡场一样，都是记忆中最美丽的故乡原风景，古朴的黄葛树、善良的村民、搅的宁静山村鸡犬不宁的儿时玩伴，这些都是挂在异乡檐角的风铃，当季风吹过窗台，当月光洒满梦境，我就是那个背着书包在山道上快乐奔跑的翩翩少年，一路向北再向北，一抹清瘦的剪影将岁月跌跌撞撞地拉进了大山之外一个叫做天涯的地方，定格成在生命天幕上无限循环的黑白影像。

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句四川话就是我妈妈说的:背时娃儿，啷个没喝死你嘛！

记得那时家里盖房子，妈妈让我中午放学后去文星场买散装白酒，说剩下的钱让我买扭扭糖（那时候的一种最便宜的水果糖，用好看的糖纸包着然后两头扭一下故名扭扭糖）吃。

我和小伙伴别提有多开心了，平时走半个多小时才能走到文星场，当时只用了十多分钟，可回来全是上坡路，又累又饿，走到山垭口就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到黄葛树下就不想起来。

看着壶里的白酒我两眼冒绿光，想喝怕苦又害怕被妈妈打，后来饿的实在忍不住了就你一瓶盖我一瓶盖喝了起来，喝的脸上红霞飞最后醉的东倒西歪。

妈妈等着我买酒回来开饭呢，谁知道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我们回来，后来妈妈就顺着路往文星场走，看到我和小伙伴醉倒在黄葛树下，妈妈又心疼又生气，连忙站在山垭口上叫爸爸来背我们回去，妈妈边走边骂我，至今都记得那句话:背时娃儿，啷个没醉死你嘛……

这就是我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每当想起，心中便觉得暖意融融。

乡愁似酒，醇厚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