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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说历史II“九·一八”胡蝶躺枪 李商隐写过两首很有名的咏史诗《北齐》。北齐后主高纬，生活腐败，行为荒唐，宠幸妃子冯小怜，置国事于不问，最终导致周师攻入晋阳而亡国。最为搞笑的是，敌国的军队已经打到了首都，高纬还和冯小怜在郊外打猎，当听到从首都传来的消息时，冯小怜竟然要求高纬再打一围，高纬也因此而获“无愁天子”的称号。《北齐》两首，写的就是这一历史事件。 北齐 一笑倾城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 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巧笑知堪敌万机，倾城最在著戎衣。 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一笑倾城”出自周幽王的故事，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直接导致西周灭亡，王室东迁。“荆棘”出自《晋书·索靖列传》索靖字幼安，敦煌人也。累世官族，父湛，北地太守。靖少有逸群之量，与乡人泛衷、张甝、索紾、索永俱诣太学，驰名海内，号称「敦煌五龙」。四人并早亡，唯靖该博经史，兼通内纬。州辟别驾，郡举贤良方正，对策高第。傅玄、张华与靖一面，皆厚与之相结。靖有先识远量，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后用以表示国亡之叹。 “玉体横陈”出自《楞严经》“我无欲心，应汝行事，于横陈时，味如嚼蜡”其本意是说，我本无好色的欲望，你想咋的咋的，即便你躺那，对我而言也如嚼蜡一样没有味道。李商隐这里是反用其意，以讽刺高纬的荒淫。 一方面是十万火急、关系国家命运的紧急大事，一方面是更猎一围的轻松，玉体横陈的香艳。通过这样的组合，高纬、冯小怜误国之罪，更见其重，而且，误国的理由竟是那样的荒唐。 时间到了一九三八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据传，事变当晚，东北军的首领张学良与当时红极一时的电影明星胡蝶在北京六国饭店跳舞，对来自关外的军事信息置之不理。此后，坊间出现两首《哀沈阳》的诗。
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最当行。 温柔乡是英雄冢，那管东师入沈阳。
告急军书夜半来，开场管弦又相催。 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抱阿娇舞一回。 诗仿《北齐》，赵四、朱五、胡蝶，都是当时交际场所的名角，以胡蝶的名气最大。无疑，诗中堪和冯小怜向比的，胡蝶无疑。赵四、朱五与本次事件无关，只是因为名气大，跟张学良关系密切，便被拉来做陪衬，主要描写对象是胡蝶。 诗的批判倾向非常明显，指向张学良，把张学良比作好色误国的周幽王和北齐后主高纬，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据后来胡蝶在香港的说法，她跟张学良从未见过面，九·一八事变时，她也不在北京。从坊间所传胡蝶跟戴笠的关系来看，胡蝶所言，有一定的可信度，张学良跟戴老板是好朋友，是不可能跟胡蝶暧昧的。 《哀沈阳》的作者马君武，亦是当时名流，诗甫一出，便流传天下，人尽能诵，胡蝶也因此备受世人诟病。其实，当时另一文人，北大教授钱苕隐也据此写过一首七言《胡蝶曲》，马诗仿《北齐》，钱诗仿《圆圆曲》，仿虽不一，意则相同，皆对张学良和胡蝶极尽讽刺和批评。 胡蝶曲 罗浮影幻宫妆立，片片春云作裙叶。 化出人天绝代姝，前身合是仙山蝶。 仙蝶飞来南海家，珊珊锁骨擅容华。 明珠擎出争相看，白璧生成未有瑕。 豆蔻梢头刚十六，年年揽镜春江绿。 谢逸诗篇拟未工，滕王画本摹难足。 郎罢当时北度关，一官盐铁又南还。 极天风浪收帆早，携取文姬向海山。 海山遍吸人间电，玉奴一到开生面。 幻魄初传谢氏情，断肠替写英台怨。 笼眼琉璃一笑温，娟娟过幔影留痕。 夺来天上三分月，消得江南十万魂。 小姑居处原芳洁，无奈怀春情内热。 宋玉墙东倩影来，因风吹上梅边雪。 花为郎貌雪为怀，有约双飞好事谐。 鸳带从教亲手结，绣帘长为画眉开。 南园草绿春如海，片石三生盟誓在。 凤子呼名最有情，韩凭抵死期无悔。 好梦如云不自由，是乡那得老温柔。 欢场横被钱神误，孽海曾难宿愿酬。 翻云覆雨高唐恶，铸就黄金成大错。 纨扇何曾便弃捐，粉衣早识多轻薄。 剪断连环更换新，公庭对簿翠眉颦。 沟头蹀躞东西水，从此萧郎是路人。 春驹却向燕台住，一曲霓裳人尽顾。 太息燕脂北地颜，为他金粉南朝误。 虎帐牙旗督八州，十三年少富平侯。 才惊相见还相许，彼是无愁此莫愁。 凤城正值中秋夜，罗袜香尘生舞榭。 玉笛梅花并较量，琼枝璧月双无价。 酒阑人倦画楼阴，拥髻灯前意不禁。 绣被焚香魂欲醉，良宵何止值千金。 此际有人鼾榻侧，徙辽燕喜仍羁国。 绝塞谣惊白雁来，狄泉谶兆苍鹅出。 金釭衔璧可怜宵，犹道将军抱舞腰。 十二琼楼春栩栩，何心河上赋消摇。 军书火急来行馆，倒趯靴尖浑不管。 只觉懵腾绮梦酣，那知东北胡尘满。 纷纷修竹上弹章，谁放周师入晋阳。 毕竟倾城更倾国，还须分谤到红妆。 红妆有恨凭谁诉，检点云裳江海去。 此局全看玉袜输，有金还买花铃护。 依然画里见真真，百亿莲花尽化身。 一世群芳输玉貌，诸天尊号拟金轮。 将军刬尽琼华了，婵娟情重江山小。 兵柄多年解玉符，仙槎万里通蓬岛。 青天碧海照双心，此日难为邂逅吟。 万一微波通缱绻，可能旧梦试追寻。 英雄儿女情何限，今昔秋云分聚散。 刚把桃根渡口迎，又闻骏足瑶池返。 菊部声名动冶城，秦台傅粉一含情。 忽惊金弹抛林外，毋复琼花唱后庭。 美人漂泊年涯久，婆娑生意江潭柳。 此日桓公病汉南，不堪影事重回首。 一场恩怨诉琵琶，艳曲争翻姊妹花。 闻说栖梧谐凤侣，还看掷果傍羊车。 坠溷花残何足算，念家山破星霜换。 未必名娃竟沼吴，难言祸水能亡汉。 小劫红桑入叹嗟，游仙枕上说南华。 还倾铜狄千行泪，来写金茎一朵花。 钱苕隐就是国学大师钱仲联先生，一生著作繁复，国学根底深厚。从诗的流传方面，钱诗没有马诗流传范围大，广为人知；从诗的艺术角度来说，钱诗明显好过马诗，只是令胡蝶躺枪，成为背锅侠。（梅嶺2108/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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