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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是改出来的
--------谈谈怎样改诗
王建端
诗词讲究字句的精炼,古人因此有炼字、炼句的说法,并且十分的重视,把它看做是诗词创作中一个必不可少的的过程。从大量的前人作品来看,好的、有意境的作品,往往都是对字句反复锤炼的结果。通常是一个字、一个句子的锤炼就会把整篇作品的意境提升。
既然一字一句在诗词中的作用如此神奇和重要,那么?修改,就成为诗词写作中一项不可或缺的过程。创作跟我们做某一项手工品一样,开始写出来的,是初稿,就像一件刚刚脱坯的手工,难免有粗糙之感,要想让它成为一件好的工艺品,还有一个打磨的过程,体现在诗词上,那就是修改。
古代那些著名的诗家,都非常注重对作品的修改,这个过程,有时候是反复的。
“新诗改罢自长吟”(杜甫)
“新诗不厌百回读”(苏轼)
“卧对南山改旧诗”(韦庄)
“新篇日日成,不是爱名声。旧句时时改,无妨悦性情。”(白居易)
“诗不厌改,贵乎精也。”(谢臻)
“诗不改不工”(胡震亨)
杜甫为什么要“新诗改罢自长吟”,他追求的艺术效果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就是说,写不出惊人之句,没有让人读罢能记住的句子,绝不罢休。这是一种自觉的创作行为。这种自觉的创作行为,并非杜甫所独有,我们再来看清人赵元礼《藏斋诗话》中的一则记载:
“袁简斋天才卓越,下笔千言,而为某中丞作题图诗四绝句,压倒一切,四座倾服。简斋出字簏示之,盖已七易稿矣。”
简斋就是袁枚,有次为某一位领导作题画诗,他的四首作品让在场的所有人折服,纷纷夸奖。袁枚说,我之所以能写出让大家信服的作品来,是因为我做足了功课,经过七次修改才完成。
古人为什么这么认真的去进行创作?我们看宋代魏庆之是怎么总结这种现象的。他在所编著的《诗人玉屑》中,将之上升到创作理论的高度“诗句以一字为工,自然颖异不凡。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可能会有人觉得这种说法太夸张,怎么一字之微就能影响整个作品呢?
我们先看看两个比较有名的例子。
题李凝幽居(贾岛)
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
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这是唐代诗人贾岛的诗,对于颔联中的“敲”,颇有一番来历,贾岛当时对用“敲”还是用“推”一时拿不定注意,于是,他就不停的思索着敲还是推,入迷之深以至于冲撞了京兆尹韩愈的仪仗队。韩愈了解了情况后,说“敲”好。
那么,“敲”到底好在哪里呢?“推”和“敲”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好大的区别,但若细思,便会发现,在夜里去推人家门,万一主人已经上栓了呢?岂不是推不开。“敲”便不同,一来示主人以礼貌,重要的是,敲所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属于静中有动,对诗的境界的提高,起着至关紧要的作用。
早梅(齐己)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
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
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
这是五代齐己的《早梅》诗,诗中颔联中的“一枝开”原来是“数枝开”,齐己的诗友郑谷看到后说数枝开已经不是早梅了,一枝开才是早梅。“‘数枝’非‘早’也,未若‘一枝’佳。”齐己深为佩服,便将“数枝”改为“一枝”。 这就是“一字师”的来历。
我们再来看王安石的一首绝句
夜泊瓜州(王安石)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有人见过王安石的诗稿,据说王安石在诗稿上改了十多次,开始用的“到”,不满意,拿笔圈掉,在旁边写上“不好“两字。改为“过”,还是不满意,又改为“入”、“满”等字,最后才确定“绿”。无可否认,这个“绿”字确实改的好,生动,把江南江岸边的景色写活了,和前面数字相比,云泥之别,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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