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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牌故事(二十五)水调歌头与霜天晓角
如果说有一首歌或是一首曲子曾经流行了几百年,长盛不衰家喻户晓,搁在现 在一定令人难以置信。但《水调》就是这样从隋朝一直到北宋,四五百年传唱不绝, 从民间到宫廷,其中蕴涵的魅力让人生出无限向往,今天的乐坛永远不可能再有这 样的奇迹了,唐宋年间的宫廷庙堂之音和民间俗乐有着水乳交融的和谐,雅与俗后 来是怎么分道扬镳,越离越远的呢?
《水调歌头》词牌来源于《水调》。《水调》曲跟隋炀帝和那条大运河有关,这几乎开河的劳工们在那可怖的一百七十天里一定做过多少无数噩梦,就像孟姜女哭 长城一样,开凿运河的过程中也出现过许多悲戚的传说。现在淮北人还有“呼麻胡” 吓唬小孩子的传说,是说当时有一个叫麻胡的大将对待劳工极其残暴,小孩子不听 话或晚上哭闹,百姓就会叫他的名字制止小孩的哭声。
《水调》这样的曲调就出现在这样的背景下,传为隋炀帝亲制。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好大喜功的皇帝会创作一首这样乐曲,唐人的《隋唐嘉话》上说,这首乐曲“声 韵悲切,帝喜之”。他不会不知道在两千多里的运河两岸曾有多少尸骨,一定也听 说过那些诸如“呼麻胡”的故事,为什么在他兴趣勃勃下扬州的旅途上创作一首曲调
那么忧伤悲戚的《水调》呢?他的心里会有怎样的感触后人已经难以猜想。
到了唐代,《水调》成为传唱不衰的名曲。《水调》可以单独作为乐曲演奏也可以 填上词来演唱,唐朝许多诗人都为这一曲调填写过或五言或七言的歌词,可以说这 几乎是最早的按谱填词的曲调之一。
关于这一曲的声调之悲我还记得唐玄宗听《水调》时的眼泪。安禄山的叛军已经 兵临城下,那日唐皇已经决定离宫奔蜀。那是一个忧伤的月圆之夜,老皇帝可能一 直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那个肥胖的胡人会一夜之间举起叛旗。他要在离开之前再看 一眼长安的月色,他独自一人登上花萼楼,命人唤来宫中最善唱《水调》的歌女许永新。永新原名叫和子,唐皇爱她穿云裂锦的歌声,曾说过“永新一曲值千金”,她的 歌声最配以笛子为主奏的《水调》,聪明的永新今晚唱得是新词:“山川满目泪沾 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飞。”
一曲断肠声唱得老皇帝潸然泪下,他问永新:和子,你唱的是谁的词?怎么不 是以前我听过的呢?回皇上,是前朝相国李峤的《汾阴行》。 和子啊,李峤是真才 子,你亦是我的知音啊。后来,永新避乱扬州,曾于船上唱《水调》,听闻的人莫不 落泪,那忧伤的歌声好像一曲挽歌,追悼那过去了的再也不会回来的好时光。
在唐代,《水调》又大曲、小曲之分。大曲有十一叠,前五叠多填入五言词,声 韵幽怨。后几叠入破后多填七言。白居易说:“五言一遍最殷勤,调少情多似有 因。不会当时翻曲意,词声断肠为何人?”可见这一曲调是真的伤感。《水调歌头》 就是截取大曲《水调》的第一遍而成。
可惜古曲不复闻。 直到五代北宋,《水调》仍传唱不已,但在历史的流变中,渐渐地,《水调》的曲 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最初的凄凉怨慕渐变为昂扬酣畅,极潇洒而豪放,这中间 的渐变过程融注了无数宫廷乐师和民间歌者的创意,更有苏舜钦和苏东坡等词人的 开创之功。
《水调歌头》作词牌最早见于北宋苏舜钦:
潇洒太湖岸,淡伫洞庭山。鱼龙隐处,烟雾深锁渺弥间。方念陶朱张翰,忽有
扁舟急桨,撇浪载鲈还。落日暴风雨,归路绕汀湾。
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壮年何事憔悴,华发改朱颜。拟借寒潭垂钓,又恐
鸥鸟相猜,不肯傍青纶。刺棹穿芦荻,无语看波澜。
苏舜钦也是苏学士,性格豪放张扬,自视很高,在政治上倾向于以范仲淹为首 的改革派,后因政见不同,受排挤乃至遭诬陷,年纪不大罢居苏州,建了后来那个 著名的沧浪亭,“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能以这 样的名字为自己的宅院命名就可看出他的志趣与理想。一个慷慨、豪迈、积极要求 改变现实的人,即使寄情山水,表露微婉古淡、含蓄深远的意境也总是带了忧愤和 不甘。范蠡归隐,张翰回乡哪一个是出自心甘情愿,其实是入世不能,退隐也不 宁。他和另一个苏学士相比境界自是差了一截: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
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
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苏轼被“乌台诗案”弄得不敢轻意作诗,而在词中他的心情要放松许多。同样是 为一座亭子命名,他在被贬黄州的时候为友人的亭子取名“快哉亭”,并填《水调歌 头》纪念,可见东坡真是善于自解之人,他化沉郁不平为奔放洒脱。是词牌中最早的来源。
大业元年三月到八月,一百七十天,二千里,三百多万人。穷极我的想象那是
一条流淌着血汗与泪水,却换来整个国家血脉流畅,神通气爽的一条河。
隋炀帝上台时,天下统一已有十二个年头。这是一个短暂的太平盛世,仓库里 存放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帛,人口大量激增,是后来盛唐的预演和铺垫。上天要 此时出现一个精力旺盛充满幻想的人,看他的年号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勃勃雄心。 读到这段常难解隋炀帝为什么要把本应由几代人分担的重任担在自己身上,以至于 干了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同时背负了千载骂名。
大运河开凿的一期工程从洛阳西苑到淮水南岸的山阳,就是今天的淮安,又从 淮安打通到江都,就是今天的扬州。这么巨大的工程要在短时间内完成而且达到质 量要求,监工对百姓极其严酷。工地上曾用一丈长铁脚的木鹅检查河床深度,木鹅 顺流而下时若停止不前,就表示深度没有达标,施工的人全部被处死。官府确实残
暴,可那么大的工程要保证不成为豆腐渣,没有严厉的制度恐怕也不行。
运河开通后,隋炀帝立刻从洛阳登上龙舟,带着后妃、王公、百官,浩浩荡荡 几千艘船,南巡江都。杨广对扬州确实也情有所钟,在被立为皇太子之前,他在扬 州任总管有十年时间,对这个富庶繁华城市的春江花月记忆深刻,岂止是那容色平 常的琼花可以概括了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们现在读来仿佛 这是自古以来就与日月一样存在着的词句,已溶化在血脉中与生俱来一般。那个在 唐诗中一直忧郁悲伤的秋天在东坡笔下终于清奇阔大起来。
《水调歌头》的词作数不胜数,这个词牌的使用频率仅次于小令《浣溪沙》,佳作 叠出。但自从两位苏学士开创了这一词牌或沉郁忧愤或旷达超迈的风格之后,大多 都延用这一路数。我喜欢张惠言的一首,他那句“招手海边鸥鸟,看我胸中云梦, 蒂芥近如何”跟辛弃疾的《水调歌头 盟鸥》中“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
莫相猜”意趣同妙,而词中隐隐有古风遗韵:
百年复几许,慷慨一何多。子当为我击筑,我为子高歌。招手海边鸥鸟,看我
胸中云梦,蒂芥近如何?楚越等闲耳,肝胆有风波。
生平事,天付与,且婆娑。几人尘外相视,一笑醉颜酡。看到浮云过了,又恐
堂堂岁月,一掷去如梭。劝子且秉烛,为驻好春过。
如果说《水调歌头》是最早的词牌名之一,那我们词牌故事的最后一节就落在词
谱上的最后一个《霜天晓角》上吧,从那里我们已能隐约看出词之后曲的兴起露出的
端倪。
冰清霜洁,昨夜梅花发,甚处玉龙三弄。声摇动,枝头月。梦绝,金兽热,晓
寒兰烬灭。更卷珠帘清赏,且莫扫,阶前雪。
林逋一生是个传奇,梅妻鹤子几乎成了中国文化上的一个高隐之士的象征。他 留下的诗词不多,据说是因为他随写随丢,并不在意,而都是旁人留意收捡而得。 这是林逋的一首咏梅词,虽不如那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来得著 名,但却留下了《霜天晓角》这个词牌名。那是因为词中有“霜洁”、“晓寒”、“玉龙 三弄”这样的词,玉龙指清越的笛曲,笛曲中有《梅花落》、《梅花三弄》等,都极哀 婉。《霜天晓角》虽然起自林逋,但北宋词作不多见,相反倒了南宋,到出现了华岳 和蒋捷两首很有趣的词作:
情刀无斤斸,割尽相思肉。
说后说应难尽,除非是、写成轴。
帖儿烦付祝,休对旁人读。
恐怕那懑知后,和它也泪瀑漱。
华岳是开禧、嘉定年间的武学生。在大宋朝作武官实在没什么机会有作 为,虽然在北宋仁宗年间朝廷就开设武学,但因为武人地位低下,尽管食宿由国家 供应,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入学。华岳士南宋主战的死硬派,一身硬骨头。开禧元年 他上书谏止韩侂胄的北伐政策,触怒韩侂胄,被贬官下狱,后又被放逐到福建。韩 侂胄兵败求和,被朝廷诛杀。华岳被释放,考中了武科第一名,可是想一想连辛弃 疾这样的人都无用武之地,何况一个小小的武学生,郁郁不得志是肯定的,后来他 又预谋除掉丞相史弥远,事败被杖死狱中。华岳为人倜傥豪爽,作诗文也似为人,
在诗词中发牢骚,开玩笑,谈情说爱,都很直率坦白的写出来,也不怕人家嫌他粗犷,笑他俚鄙。这首《霜天晓角》实在是词中异类。相思词在他笔下也陡然添了几分 杀气,所谓话糙理端,细想来尝过相思苦的人谁不知道分离的时光,一分一秒都好 像有刀尖在刺痛。连说流泪也用狠词,真个性情人。
跟华岳这首完全相反风格的《霜天晓角》是蒋捷的“人影窗纱”,一首极粗犷俚
俗,一首极婉约轻灵:
人影窗纱,是谁来折花。
折则从他折去,知折去,向谁家。
檐牙,枝最佳,折时高折些。
说与折花人道,须插向,鬓边斜。
虽是小令,却仿佛一出舞台剧,白描清巧,人物心理惟妙惟肖,屋内的人看到 屋外有人在折梅,心想她是谁呀,也是爱梅人吧?隔着帘栊告诉她,要折就折枝头 最高处的吧,鬓角边斜斜一小朵就很好。极美极静的一幕。
华岳和蒋捷的《霜天晓角》可见宋元之际散曲对词的影响,起于民间,在文人士
大夫手中上演完最华美最摇曳的一页后,宋词终于要回到直率爽朗、质朴自然的民
间,那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附两篇跟帖:
寂寞晏小山
宛凌
笑艳秋莲生绿浦,红脸青腰,旧识凌波女。照影弄妆娇欲语,西风岂是繁
华主。
可恨良辰天不与,才过斜阳,又是黄昏雨。朝落暮开空自许,竟无人解知
心苦。(《临江仙》)
我一直觉得晏几道是那么寂寞的一个人。很多时候,我会一个人呆呆地吟咏这样的词,会呆呆地想象他作词时候的 神情。很奇怪地,每一次想起来,都觉得他是那么憔悴孑然,或者更可心疼的,竟 然是强作欢颜,“争如南陌上,占取一年春”啊,“终易散,且长闲”啊。可是谁知道 他紧跟着一声散漫在空气中那么多年却没有人答腔的低问——“谁堪共展鸳鸯锦,同 过西楼此夜寒”?
小山作为宰相少子,竟然如此低回凄恻!人多说其词句有父风,但乃父是 大有自足的气象,即使是“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之类的充满缱绻思绪的句 子,也非常符合那些“哀而不伤”的古训。宰相啊,他远远不如他这第七个在家中不
受重视的儿子所看到的那么多,所感到的那么苦,作者在《小山词自序》里提到的那 些女子呢?莲,鸿,苹,云,想来都该是些多么有风致的女子,而小晏又是多么喜 爱她们——不妨看看“小苹若解愁春暮,一笑留春春也住”、“手拈香笺忆小莲,欲将 遗恨倩谁传”……我总要想起一个绝美而忧伤的比喻,便是流水落花。人事乖违,歌 儿酒使散落人间,昔日好友或病容憔悴,或凄然下世,旧时意兴已如落花飘散,年 华无情依然是流水滔滔。莫说伤春悲秋是无病呻吟,换了你,换了你处在这情景, 还能潇洒红尘么?——我不能。
小山怎么会不寂寞呢。他是仕途坎坷的,却倔强,却高傲。山谷评他有四 痴,其中一云“仕宦逆蹇而不能一傍贵人之门”,又一云“论文自有体,不肯一作新进士语”。我总觉得,生在宰相家给他气质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这倔强高傲,不 肯轻易依附他人。但是有多少人能够领会他倔强高傲背后那颗心?俗世何其大哉, 知音却寥寥无几,他是将一腔情绪皆注入儿女柔情之中的了。然而柔情便是温柔乡 么?离多会少,辗转流离,回忆总是不那么真实,大多带上了一种淡淡的美化,美化过的回忆又反过来激荡着他的心……
这些女孩子们当真懂得他么?我不能说。但我始终觉得小晏对她们的感情 绝不是你侬我侬那么简单。“碧草池塘春又晚,小叶风娇,尚学娥妆浅”、“小莲未 解论心素,狂似钿筝弦底柱”,那样的口气,那样的眼神,我能想见,他竟是对她
们有了一种对妹妹般的怜爱了。他用一个长兄的视角,看着尚少不更事的她们打扮 的娇媚、作态的轻狂,语气中何尝有丝毫不满指责,而是戏谑地,调皮地用言语记 录一切——他不知道,这些记录,于我而言何等的清新可喜。可是于他而言呢?这些 女子里有多少是他可以倾吐一切的呢?
晏几道,他要的并不多,真的不多。此前不是说了么,他会独自发问,谁 陪他一起熬过西楼今夜的西风凄寒?那么,又是谁陪他熬过世态炎凉的那一份寒 呢。伤心有很多种,独独他这一种是无法自救的,因为我流连于《小山词》的句子很 多遍以后,忽然很害怕地觉得,那个他可以属意一生的女子,从来没有出现。
“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
另,关于《贺新郎》词牌问题,去年也曾写过一文。贴出too:)
举大白,听金缕
因为自己也填词,对词牌格外的挑剔些儿。又因为自己喜欢错落的风韵和 转侧的音声,于长调之中最喜的就成了《金缕曲》。不过,凡事怕一个“想”字,回头 一想,这百余字词牌,还有说不尽的故事。
查龙榆生《唐宋词格律》,于《贺新郎》一则下注云:“又名《金缕曲》、《乳燕
飞》、《貂裘换酒》。传作以《东坡乐府》所收为最早。”不过“金缕曲”,最早却不是词 牌名。我儿时发蒙读《唐诗一百首》,此书最后收了杜秋娘《金缕衣》七绝,又名《金 缕曲》。说者以为此即词牌《金缕曲》所自,想着总觉得不大安稳,唐代一首七绝, 如何穿越那么久的时空,成了宋词发展到高峰时期之后才有的词牌名呢?另一说又 有两个版本,一以叶梦得(1077—1148)词有“谁为我,唱金缕”句而名此调,另一 个却拈出张元干(1091—约1170)“举大白,听金缕”的结句来。须知张词有小序,可 知作于1142年;叶词虽情韵袅娜,却不知何时写就。考两人时代,皆经历南渡,前 后相差不远,究竟是谁写在先头,实在不能断定。更何况未必是因他们的作品才改
了词牌名——君不见两者一“唱”一“听”,倒似这“金缕”曲子,早就流行坊间了呢。
考证名字实在是烦心事儿,这里按下不表也罢。苏词名气大极,不消多 言,张词叶词也非此文所想说的。还是看一眼清代的情况去。清代词人似乎对这一调十分热衷,就连以缠绵小令著称的纳兰性德,也填过“德也狂生耳”。这也罢了,
更有陈维崧《湖海楼词集》收《贺新郎》一卷有余的“壮举”——我们就翻几首出来瞧瞧。
容我狂言否?君几见,红颜翠发,一生长守?万户我求还不得,大志讶 君偏有。竟欲听,飞琼鼓缶。栾大城头闲骋望,问何人,弱水曾携手?空绝倒,系 腰叟。 生天灵运吾甘后。且陶陶、三杯卯酒,醺然到酉。几度罡风天际卷,阆院 露桃红溜。枉费了,厌禳星斗。我自人间能倔强,碧霄宫,懒随仙班走。任相笑, 道旁偶。
这首词有小序,说的是作者有个朋友,最近爱上了养生之道。于是作者“ 作此戏柬”。可惜是和前韵而作,有些地方未免刻意凑句了。但“我自人间能倔强” 一语还是让人心折,本来,“天上碧桃和露种”的风范,这位陈公子是看不上的。陈
公子青眼加之的都是什么人呢?且再看这一首。
吴苑春如绣。笑野老,花颠酒恼,百无不有。沦落半生知己少,除却吹箫 屠狗。算此外,谁欤吾友!忽听一声河满子,也非关,雨湿青衫透。是鹃血、凝罗 袖。 武昌万叠戈船吼。记当日,征帆一片,乱遮帆口。隐隐舵楼歌吹响,月下六 军搔首。正乌鹊、南飞时候。今日清华风景换,剩凄凉,鹤发开元叟。我亦是,中
年后。
这是作者赠苏昆生之作。作者自注:“苏固始人,南曲为当今第一。曾与 说书叟柳敬亭,同客左宁南幕下。梅村先生为赋《楚两生行》。”大家对柳敬亭总还熟悉罢。昆生唱曲者,竟能让陈其年“鹃血凝罗袖”,是不是同有“开元天宝”的遗
恨,那可就不敢说了。在艺术上,我倒觉得这一首里最可珍惜的是“我亦是,中年 后”,“隔座听歌人似玉”,我愿意想象昆生所唱亦有“金缕曲”,而“中年后”的陈其 年为之浮白,也许会露出些落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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