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狮 于 2018-9-23 16:04 编辑
本诗第三第四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为什么这两句要一起说呢?就因为,这首诗一共就只有六个元素。第一句就用三个:月落,乌啼,霜满天。第二句又用了两,江枫与渔火。下面两句就只有一个元素:钟声了。 或曰:不是还客船,还有姑苏城和寒山寺吗?怎么能说“只有六个元素”呢? “客船”是主人公带来的,不是到了此地之后的所见所闻。姑苏城和寒山寺更是既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作者用这首诗一半的篇幅就是为了要突出这个“钟声”。它是全篇最重要一个元素。 张继在唐代诗人里,算不上一流高手,除了这首诗是名篇中的名篇外,他也就没有什么与之相当的作品了。这一点与写《春江花月夜》的张若虚相似。 这首诗也正因为这个“钟声”,在其问世不久,就流传于大江南北,使之流传千古,也正因为这个“钟声”,使之流传于海内外,能为名篇中的名篇。 因此,我们要讲这首诗,它也必然是重中之重。 关于这个“钟声”的讨论,可以说也是来由已久了。最著名的是宋代欧阳修在《六一诗话》中曾提到的“三更不是打钟时”。他认为:这是“诗家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的病句。沈祖棻先生就告诉我们:在唐代寺庙里确有夜半打钟的。还在唐诗里找出许多实证。几年前学界还曾讨论过这个问题,还求证出那叫“定夜钟”。 问题是,就算是唐代夜半有“定夜钟”,那也不能否定有晨钟的存在。本诗中的“夜半”也是个比较宽泛的概念,不是确指二分之一,也就是三更。它也可以是大半夜或小半夜,一个人只要天还没亮被吵醒的话,他总是嘟啷着说:“深更半夜的,吵死了!”僧人们历来起得早,他们早课诵经以后才是早饭的时间,夏天晨钟时天亮,秋冬夜长,晨钟时天还没亮没也很正常吗?比如有首歌叫《南屏晚钟》,歌词说:主人公听到钟声,走出丛林,还“又看到夕阳红”。可见寺庙打钟声是以时辰,而不是以日出与日落为标准的。 而且,当时已是“月落乌啼”。当然,地球自转与月绕地球不是同步的,月亮落山的时间有时在半夜,有时在清晨。但是,如果月半前后就是一定是清晨了。请注意:史载,睢阳陷落之时正是十月的中旬。由此可见,张继听到的钟声,是晨钟的可能性更大。 然而,这还不是问题的所在。其实,不论我们的主人公听到的,是晨钟还是半夜的定夜钟声,都一样,他所感受的都一定不是报时的钟声,而必然是另一种特别的钟声。这种钟声有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也会让人惊心名子:丧钟! 古人是信灵魂的,大户人家有重要的亲人去世了,往往也会把灵柩停在庙里,请僧人念经来超度亡魂,这:“做福事”。就在做这福事的仪式过程中,也是需要打钟的,这个钟声就叫做:丧钟。也就是说,丧钟不是根据时晨,而是根据做福事的仪式需要来敲的。它或在白天,或在夜晚。虽然,这个风俗早已不存在了,但“丧钟”这个词汇却流传至今,还是我们耳熟能详的。 那么,又为什么主人公所感受的钟声一定是丧钟呢? 就因为在同样的境况下,杜甫听到的还不过是春天的鸟儿唱歌,他就心惊胆战了。如果也是乌鸦叫呢?杜甫不是更要心惊了吗?相比春鸟歌唱与乌鸦的叫声,无论是晨钟、夜钟,它与丧钟的声响则是没有差别的,它毕竟是同一个物体发出来的声响。试想,我们的主人公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声响,又怎么可能安定若闲,不心惊胆战呢? 最后,请让我再把当时的情景回放一下吧。 再补充一点:先贤认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句诗,是指这个“夜半钟声”传到早已停泊在码头的主人公所住的“客船”上。其实,当时是钟声响起的时候,主人公的客船也刚好到达这个封桥的码头。 唐至德二年(757年),十月中旬的一天深夜,在苏南的松江河道里,有一条小船,正乘着月色匆匆的赶路。我们的主人公,诗人张继就在这条小船里。自从皇帝西逃,他就随着南下的逃难大军一直逃难到现在。照理,到了苏州地界,似乎也该松口气了,可一路上噩耗频传,围困睢阳的叛军铁骑或许已经南下,本来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会绷的更紧了。此时,艄公又来说:“月亮要落山了,是不是就近停泊,天亮再走?”张继走出船舱,只见西月低垂,旷野森森,天地间一片朦胧。于是让艄公泊船。此时,那报丧乌鸦,刮耳地叫起来:一种的不祥预感又沉重的压在心头:是家乡的亲人已遭不幸了吗?一年多了,音信全无,怎不让人心焦?!黑暗中,渔火也像似愁眠的眼睛,一下一下地眨着;回过头来,那枫林中,更是无数只小眼睛眨个不停:那是无数的鬼魂也在愁烦吗?残白的月光紧裹着,寒透肌骨。乌鸦不叫了,万籁归寂,似乎天地人鬼都已无计可施了。正在惶惑之间,“咚——”的一声钟响悠悠地传来,那不是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声吗?可又像是来自天外,来自阴间,这大唐的丧钟就这样敲响吗?让人闻之丧胆!我们的主人公,正惊魂未定,“咚——”又一声钟响在夜空回荡… 就这样,钟声一下又一下敲在主人公的心上,也敲在南逃大众的心上,敲在广大苏南人民的心上… 一千多年过了,它还时时的在历代读者的心中回响…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