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针叶林 于 2018-9-17 11:23 编辑
声韵之关系密不可分---评金筑子的声韵分离论 长期以来金筑子先生在宣扬一种理论:近体诗中平仄是不变的,押韵是变化的。近来他又说:“近体诗的原则是平仄是不变的,押韵是可变的,个人想押什么韵就押什么韵,只要讲平仄就是近体诗!” 金筑子先生在 2018-7-19 15发表: 《唐近体诗又称格律诗,其格律并不包括“平水韵》说: 无论是从保存完好的日本《文镜秘府论》中的记载,还是国内零星的近体诗格律叙述,其律诗的格律范围都不包括近体诗的押韵方面。近体诗的押韵限于押平声韵,一平到底,不转韵,但这只是一种基本知识和约定俗成,唐人并没有上升到格律的高度看待。特别是关于押韵韵部,那是韵书编纂的事,更与近体诗的格律无关。
----这话说的很奇怪。押韵是一切诗的最基本特征。不押韵即不能称诗。格律就是诗的规则,怎么能不包括押韵?就拿你引用的元缜《唐检校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序》說:“沈、宋之流研炼精切,稳顺声势,谓之为律诗。由此而后,文变之体极焉”。“研炼精切,稳顺声势”、“研揣声音,浮切不差,而号律诗”。
-----“稳顺声势”和“研揣声音”的“顺”和“音”字就是指押韵。平仄相间谓之“稳”,音韵合辙谓之“顺”。“研揣声音”之“音”即代表音韵!
请注意:声韵二者之间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没有声即没有韵。韵是声的一部分。因为要押韵,首先要确定平仄,即分别是平声韵(古平,今阴平和阳平)还是仄声(古分为上去入,今分为上去),然后才看是否同韵尾。因为原则上同韵尾即押韵。若平仄不同,即使韵尾(韵母)相同也不算押韵。比如“滑”古音为入声,是仄声,所以尽管尽管韵尾与“花”相同,因为平仄不同,所以古音“滑/花”不能押韵。
金筑子说:“唐宋时代并没有人或什么韵书规定近体诗的押韵韵部。至于当时作为字声平仄标准的《切韵》韵部,并不是近体诗的的押韵准则。现《广韵》中的“同用”文字,也不证明这就是近体诗的押韵格律。因此,近体诗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押韵格律的。”
----这话说的极为武断。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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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前面引用的元稹等人的文字,在记录了唐初诗论的《文镜秘府论》的“天卷”,专门列有谈韵的一章:
○八种韵
凡诗有连韵,叠韵,转韵,叠连韵,掷韵,重字韵,同音韵,交锁韵。
一,连韵者,第五字与第十字同音,故曰连韵。如湘东王诗曰:ㄍ谷管新抽,淇园竹复修,作龙还葛水,为马向并州。
此上第五字是“抽”,第十字是“修”,此为佳也。
二,叠韵者,诗曰:看河水漠沥,望野草苍黄;露停君子树,霜宿女姓姜。
此为美矣。
三,转韵者,诗曰:兰生不当门,别是闲田草;夙被霜露欺,红荣已先老。谬接瑶花枝,结根君王池;顾无馨香美,叨沐清风吹。余芳若可佩,卒岁长相随。
四,叠连韵者,第四、第五与第九、第十字同韵,故曰叠连韵。诗曰:羁客意盘桓,流泪下阑干;虽对琴觞乐,烦情仍未欢。
此为丽也。
五,掷韵者,诗云:不知羞,不敢留。但好去,莫相虑。孤客惊,百愁生。饭蔬箪食乐道,忘饥陋巷不疲。
此之谓也。
又曰:不知羞,不肯留。集丽城,夜啼声。出长安,过上兰。指扬都,越江湖。念邯郸,忘朝餐。但好去,莫相虑。
六,重字韵者,诗云:望野草青青,临河水活活;斜峰缆舟行,曲浦浮积沫。
此为善也。
七,同音韵者,所谓同音而字别也。诗曰:今朝是何夕,良人谁难觌;中心实怜爱,夜寐不安席。
此上第五字还是“席”音,此无妨也。
八,交锁韵。王昌龄《秋兴》诗云:日暮此西堂,凉风洗修木。著书在南窗,门馆常肃肃。苔草弥古亭,视听转幽独。或问余所营,刈黍就空谷。
在天卷“四声论”中,有:
○四声论
论云: 挚虞之《文章志》,区别优劣,编辑胜辞,亦才人之苑囿。其于轻重巧切之韵,低昂曲折之声,并秘之胸怀,未曾开口。纵复屈、宋奋飞于南楚,扬、马驰骛于西蜀,或升堂擅美,或入室称奇,争日月之光,竦凌云之气;敬通、平子,分路扬镳,武仲、孟坚,同途竞远;曹植、王粲、孔璋、公干之流,潘岳、左思、士龙、景阳之辈,自《诗》、《骚》之后,晋、宋已前,杞梓相望,良亦多矣。莫不扬藻敷萼,文美名香,彩与锦肆争华,发响共珠林合韵。 沈氏《宋书》《谢灵运传》云:“五色相宣,八音协畅,玄黄律吕,各适物宜。 《后魏文苑序》云: 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从此之后,才子比肩,声韵抑扬,文情婉丽,洛阳之下,吟讽成群。及徙宅邺中,辞人间出,风流弘雅,泉涌云奔,动合宫商,韵谐金石者,盖以千数,海内莫之比也。郁哉焕乎,於斯为盛!乃瓮牖绳枢之士,绮襦纨之童,习俗已久,渐以成性。假使对宾谈论,听讼断决,运笔吐辞,皆莫之犯。
又吴人刘勰著《雕龙篇》云:“音有飞沈,响有双叠,双声隔字而每舛,叠韵离句其必睽;沈则响发如断,飞则声扬不还;并鹿卢交往,逆鳞相批,迕其际会,则往蹇来替,其为疹病,亦文家之吃也。”又云:“声尽妍嗤,寄在吟咏,滋味流于下句,风力穷于和韵。异音相慎谓之和,同声相应谓之韵,韵气一定,则余声易遣,和体抑扬,故遗响难契矣。”此论,理到优华,控引弘博,计其幽趣,无以间然。但恨连章结句,时多涩阻,所谓能言之者也,未必能行者也。
----这些不都是讲诗韵的原则吗?
至于近现代凡讲格律的书籍论述,无不将押韵列为重要的一项。比如王力的《汉语诗律学》,无论古体近体还是词曲,押韵都是必有的一章。押韵怎么能不是格律的一部分? 近体诗格律之一就是:押平声一韵到底,第一联可连韵,其余各联下联押韵。按当时韵书《切韵》的“同用”押韵,宋代讲《切韵》中可以“同用”的字汇集在一起,就是“平水韵”,也叫诗韵。 关于诗韵,历代都有增补和变化,是正常现象。不独音韵,即使字的平仄,汉字的多少,也是有变化的。金筑子所谓“平仄千年不变,押韵是变化的”这种说法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声音随著时代变化是绝对的,绝不会有的因素变化有的因素不变。语言和文字也一样,尽管语言和文字是十分稳定的,但也是有变化的。拿字音的平仄来说,在南北朝时代提出四声论之前,四声(也可能多声)不规范是肯定的,但字音发生不同是客观存在的。四声的提出,等于是一次全国性的规范化,《切韵》就是这次规范化的结果。其后一千多年中汉语文字和发音都有变化,各朝各代提出的各种韵书就说明了这种变化。汉字发音不仅音韵,平仄都有变化。比如:《唐韵》《广韵》《集韵》《平水韵》《洪武正韵》《元韵》《中原音韵》《佩文诗韵》《中华新韵》等。这些韵书的出现说明:汉字不仅音韵有变化,汉字的数量和平仄也是变化的。语音文字是上层建筑,是随着社会发展而发展的,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至于现在很多人写诗仍愿意遵照平水韵(佩文韵府),原因是多方面的,见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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