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欣赏漫谈 文/穿越梅嶺 一 诗有创作和欣赏两个过程,创作时诗人通过客观的观察、体验,然后用主观的方式将之再现出来。相比较创作而言,我一直以为欣赏要难些。为什么这样说? 诗人在创作时,有时是不加修饰的,如实的反映客观世界,写出自己的心情;有时,为了制造某种效果,或者因为外界因素,对客观世界和心理体验不能如实地反映时,就会用一下技术手段来完成。这两种情况,前面一种,都好理解,读者欣赏起来也方便,比如金昌绪的《春怨》: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再如李清照的这首《夏日绝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我们读了这样诗以后,都不难理解他的含义,作者所要表述的思想和情绪也很明了,感情也是一泄到底的。我们再来看李商隐的《龙池》: 龙母赐酒敞云屏,羯鼓声高众乐停。夜半宴归宫漏永,薛王沉醉寿王醒。 这首诗,他不过写了一次平常的宫廷夜宴,像这种宴会,别说处于鼎盛时期的大唐,即使是在天下不太平的时期,也是常见的,没什么。有人会说李商隐不过是如实的记录而已,可是,当你了解了诗作所产生年代发生的事件,便会觉得,李商隐的这首诗其实不简单,他用了深隐曲折的手段,对那个年代发生的荒唐事件做了嘲讽。 怎样欣赏诗,力求准确把握作者的写作动机和作品中意象的含义,这是一个比较难的过程,方式也多种多样。孟子提出“以意逆志”,朱自清解释为“以意逆志,是以己之意迎受诗人之志而加以钩考。”这真是一个好的方法,用这样的方法去欣赏诗歌,即使不能全部的理解,也不会差以毫厘失之千里的。这也是我国古典诗歌鉴赏中比较传统的方法之一。 二 在西风东渐后的百多年间,西方的新思潮和科学知识的涌进,无疑对我们的传统文化造成了冲击,反映在诗歌上,具体在用近百年才出现的语法来解读诗歌。我一直不太赞成这样的做法。事实上,语法没有错,而用语法去衡量、解读诗,却是解不通的,盖诗有诗语,词有词语也。还有就是,过分的强调科学的作用,而忽略了诗歌创作中悖于常理常识,而又奇妙无比的现象,无理而妙。 比如,李白的“瑶台雪花数千点,片片吹落春风香。”写雪,雪是无味的,怎么会有香?那是因为雪天过后,春风就会来到,那时会有花 香,所以,诗人就觉得连雪也是香的了。这是诗人将自己的主观情感强加于客观事物之上,使客观事物也带有了诗人的情感,这样的诗句是美妙无比的。如果我们偏要去理会雪本来没有香,怎么能这样写呢?那么,你可能就体验不到诗歌带给我们的美妙。 再如,杜甫的“晨钟云外湿,胜地石堂烟。”将属于听觉上的钟声用属于视觉和触觉的湿来形容,这是有悖于常识的。声音只有洪亮、暗哑、悦耳、喧燥,怎么可能会湿。我们只要明白诗人在这里是用隐形的联想将之做了转换,用通感的写法使钟声放佛就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湿,就不难体会他的妙处了。 以上两例,我们都不能用常识和科学去解释,否则,不说所有,大部分传统诗歌的意味将会索然无存。 为什么这样说,实在乃是这样例子大量地存在于古典诗词以及今人的创作实例中。 我们来看下面的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谢臻在《四溟诗话》中说“增一分既太长,则先固长矣;而减一分乃复太短,却是原短;岂不相窒乎?”谢臻看出了这句的问题,然而,我们都知道,这是形容美妙女子的绝佳描述,竟不能改变。你能说宋玉犯了语病而试图去改变他,那是不可以的。 李白《王昭君》“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王昭君和亲匈奴,并不走玉门关这条道。一如岳飞的直捣黄龙府要“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一样,地理方位的错误是明显的。而你却不能说他违背了地理常识。 杨升庵认为杜牧的“千里莺啼绿映红”是在传写过程中字误了,千应该是十,振振有词的说“千里莺啼,谁人听得?千里绿映红,谁人见得?若作十里,则莺啼绿红之景,村郭、楼台、僧寺、酒旗皆在其中矣。”杜牧以悖于常识常理的手段写成千古不磨之作,杨升庵却自作聪明的囿于常识常理之中,终将一首佳作解的不堪入目。 须知,诗人兴像所致,是不能轨以常识常理的。黄生在《杜诗说》中说杜甫的“钟声云外湿”:写景精切,寓意隽永,五律至此,即赞叹亦无所加。第留语后人,慎勿如前代腐儒,止参死句,不参活句。读黄生语,于解诗赏诗一道,可不慎哉。 写到这里,我想说的就是用常识、常理、科学来鉴赏诗词、解读诗词,大多数时候是靠不住的。(201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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