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息云｜改诗几点经验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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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上半年我就打算出一个自己的诗词选集，选出几百首较好的作品向全国发行，这样，诗的整体质量高一点，也节省了读者的时间，所以尽可能精选。
在选诗的过程中，对一般较平淡的，诗味不怎么样的就干脆删去。有些诗中，有自己喜欢的句子，全诗却不出色，这就多费些功夫，把整首诗都改得好一点，保留下来。例如：
“扶病宵深上小楼，单衫不禁海风秋。
栏杆倚遍浑无睡，月是相思雾是愁。”
改为：
“病起宵登百尺楼，海风凉送一城秋。
栏杆倚遍浑忘睡，月是相思雾是愁。”
这首诗是一九四八年在台湾嘉义市写的，当时我病患虐疾，住嘉义医院，虐病发作过后，夜里想看看月色，就登上医院的顶楼，楼有四层，顶楼是平顶，周围的大树树梢都在下面，正好看月亮。海上的月色格外清朗，一层淡淡的雾笼罩着城市，浮游在街道的绿荫上，非常美，也勾起了浓浓的乡思，因而写了这首诗。
这么多年了，都没认真的修改，这次删选，本打算删掉算了，又舍不得“月是相思雾是愁”这句诗，所以经过再三考虑，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大家也看得出，比原诗诗味更浓一些。起句就较有气势，也符合事实，因为四层大楼不是小楼，小楼也不可能高，视野也不会广阔，“百尺楼”就不同了，高，而且在传统诗中，“百尺楼”三个字就是一种高远有气魄的境界。“海风凉送一城秋”，既写出了新秋的凉爽，“一城秋”的意境更宽阔一些，这样，转接下面第三句就更自然，更能和勾起乡愁搭上关系，于是“月是相思雾是愁”这句诗就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跳脱了出来。
一九四九年元月从台湾回来，想去南岳看看老师和同学，被留在南岳三忠中学教书，打算到了农历二月我母亲过50岁生日才回新化。正月下旬感冒了几天，很想家，写了一首绝句：
“归途犹隔短长亭，小驻名山息倦翎。
病起不知春到早，陌头柳色已青青。”
后来改成：
“归途犹隔短长亭，愁听寒宵夜雨声。
一病不知春讯早，陌头柳色已青青。”
寒宵夜雨最易触发离愁，紧承上句，当然要比原诗好，“一病”指整个生病几天的过程，比“病起”只是讲病后一段时间要长，“愁”更深一层，及至看到柳色青青，春已扑面而来，自己仍然滞留在外地，辜负了大好青春，“愁”就更深了。“柳色”从王昌龄“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诗句而来，暗喻自己和未婚妻互相思念之意。同时也自然和第一句“归途犹隔短长亭”首尾照应，全诗浑然成一整体。
一九四六年的夏天，我和六个同学从溆浦回新化，步行经过笋芽山，写了一首七律诗：
“山行竟日雨纷纷，鸡犬声如天际闻。
深谷有泉皆挂瀑，高峰无树不连云。
野花拂面蹬坡陡，村店临溪岭势分。
细赏风光因步缓，浑忘已是久离群。”
当时是写实，因为我爱看山景，往往停下来多看几眼，所以常常掉队。后来也没有去改它。选诗时觉得后面几句太平淡，要删去这首诗，却舍不得“深谷有泉皆挂瀑”这一联，最后改全诗为：
“山行竟日雨纷纷，鸡犬声遥偶一闻。
深谷有泉皆挂瀑，高峰无树不连云。
野花拂面崖坡陡，酒店临溪县境分。
如塔凌霄观石笋，沿途松竹始多村。”
笋芽山是新化和溆浦县之间的大山，溆浦那边山中人烟稀少，但两县接界处风景极好，一到新化境内，路边的店铺就多了。石笋在新化境内，过了石笋人烟更稠密，所以改写过的诗更实际。笋芽山山路陡峭，俗话有“一升米一个的蹬”形容石蹬高，上去费力，野花拂面也是写实。坡陡几乎垂直，崖上的野花自然伸到了行人的面前，那境界也是很美的。
一九九一年，我在北京写了首颐和园的七律：
“碧波千倾映金銮，飞阁崇楼翠霭间。
彩绘长廊舒画卷，奇葩琼树拥雕栏。
眼前但觉风光好，当日谁思民力艰。
不建海军营别墅，名园留与后人看。”
选诗时觉得平淡，，又不愿删去，改为：
“碧波千倾映金銮，飞阁崇楼翠霭间。
数里长廊辉彩绘，一湖箫鼓簇云鬟。
眼前但觉风光丽，当日谁思国步艰。
甲午海军焚一炬，名园留与后人看。”
“长廊”实际长两、三里，故还是写出长度好。“一湖箫鼓簇云鬟”，比原句好多了，一是写出了慈禧本人和她的仕女游湖，二是增加了动态，有声有色。第六句国步艰，比民力艰境界又深了一层，指出慈禧不以当时国家贫弱受到列强欺凌为念。第七句指明甲午战败是海军经费挪去修颐和园，因为战舰落后，弹药不足的原故。所以改后这首诗比原诗不论从艺术性看，或是从思想性看，都要强得多。
新化县委、县政府“梅苑”政府大楼落成时，我写过两首诗，其一是：
“梅苑机关气魄雄，东迎紫气沐春风。
山城建设呈新貌，政府乔迁改旧容。
大厦支撑民幸福，明窗亮察众忱衷。
发挥优势抓机遇，全面小康指顾中。”
其二是：
“大厦宏伟足自豪，清廉效率创双高。
一流格局湖湘冠，三载员工昼夜劳。
财政分文钱未出，新区整个费全包。
地增价值人增福，引凤招商巧筑巢。”
这两首诗完全是写实，可以说是忠实反映记述了建成政府大楼的经过，也寄予了希望。毕竟格调不高，缺乏诗味。去年年底把它改写了一下，才决定编入选集：
“大厦凌云十二层，广场宏丽喷泉清。
喜看室内春长驻，期致民间福日增。
气派一流新县府，壮观千载古梅城。
阶前更种萧萧竹，风叶时闻倍有情。”
十二层具体写出政府大厦的高大，广场喷泉也不可不写，一个“清”字暗喻清廉之意。“春长驻”指大厦全部空调，意指办公环境舒服了，应多想想为民造福。最后用郑板桥“衙斋卧听萧萧竹”诗意，讽喻政府工作人员要常想想民间疾苦，这样一改，当然比原诗高出了一个档次，所以诗贵多改，一直改到自己所能达到的高度为止。

天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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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回好好细细拜读，院长辛苦了！遥祝夏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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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好 发表于 2018-5-25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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