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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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
任岁月赋予,不肯轻抛寸金。
枝头老去,仍搂定、龙亭湖畔点点残云。
九帝龙袍暗换,蕊年年劲吐,玉带桥上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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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凝色,掬万花娇媚;韵洗痕,偏不占片春。
霜重最抖精神。凭莺去雁远,寻常蹙颦。
风寒层层彩浪,雪作友、冰为邻。
好事近
在黑海之滨,获得一头奇兽。找不到安顿地,只能跟我走。
我因此感到烦心,倒了一杯酒。没想到他却说:“我也来一口。”
我们看一下这两首词。前首抛弃了既有的词牌、格律,算是“自度词”;后首保留了词牌、格律(主要是平仄),抛弃了传统的结构、语言。这两位作者,都在为诗词的“发展”、“创新”鼓与呼。据说这就是“新宋词”。
如果大概的总结一下它们创新之处在哪里,似乎可以说,与传统作品相比:
前首除格律变了之外,其他所有东西都没变;
后首除格律没变之外,其他所有东西都变了。
这让我愈发糊涂了:所谓的“创新”、“发展”,意义到底在哪里?
当今的所谓“创新”,大多是这两种路数——一种大声疾呼,说诗词要抛弃格律才能发展;另一种则引入了其他文体如现代诗的写作理念,完全颠覆了古典诗词既有的风味。
我们讨论一下这两首诗及其路数。要点在于:格律这个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诗词的风味,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二者有什么关系?
我们评价一碗拉面的优劣时,主要是以它的色、香、味为抓手,这个就类似于诗的风味、意境、格调等,我们也可以称其为形而上的东西;
但这有一个前提,即:它首先得是一碗拉面,然后才能谈得上是好拉面还是坏拉面。它必须是以小麦面粉为原料的、必须是长条状的,这个就类似诗的格律、词句、章法等,我们也可以称其为形而下的东西。格律主要控制作品的形式美感,主要包括声韵、句式是否和谐等;词句、章法则对内容的表现有决定性作用——一个话都说不清楚、毫无条理的人,他怎么可能有效的表达感受呢?
色、香、味,是厨师的经验通过在食材、火候、手法等方面的操作呈现出的效果;
风味、意境、格调,是作者感受通过在音、字、句、章等方面操作呈现出的效果。
是的。尽管在物理学家那里,色、香、味其实都是某种物质,但对于厨师和食客而言,它们就是“效果”;尽管在心理学家那里,风味、意境、格调其实都是心理活动,但对于作者和读者而言,它们也就是“效果”。作者理想中的“效果”,其实也可以用另一个词来表述——目的。也即是说,格律是手段之一,风味是目的之一。
到了这里,关于格律和风味是什么、有什么关系的意见讲完了。我并不给它们下定义,定义已经有很多,有兴趣的去查一下就可以了,我只对它们做一个形容,形成一个概念。
格那丁先生说,诗词是感性的,他说的有道理。关于感情、感受这东西,我不知道今人和古人有什么不同。如果说作诗词的目的在于表达感受这个观点成立的话,则古人、今人作诗目的没有变化。
目的不能变,手段能不能变?鱼香肉丝有鱼香肉丝的风味,这个风味(它即是厨师的目的)是由人员、材料、器具、环境、方法决定的(我们可以暂且把这五点统称“手段”);牛肉拉面有牛肉拉面的风味,这个风味也是由人员、材料、器具、环境、方法决定的。不喜欢鱼香肉丝的人,完全可以选择牛肉拉面或其他,但若非要用做牛肉拉面的手段去做鱼香肉丝,就既不讨好,也不讨巧,甚至可以说,这是在违背客观规律。
特定的手段带来特定的效果。现在我们再回头看文章开头那两首词:
关于第一首自度词,我们姑且认为它用字、炼句、谋篇方面都很完善,只谈它的格律变化。如果诗词不需要读出来,只需要眼睛看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但“诗”与其他文体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它的节奏性。没有节奏性,还怎么好好的读呢?须知道,有时我们只靠诵读一首诗而完全不去思考它的意思,也能得到极大的享受。倘若改变古人的格律,也能达到音韵和谐的效果,那算是一种“改良”;如果不能达到这种效果,则其实这种“创新”就只能被称为“改劣”了。音韵学是一门十分庞杂繁琐的学科,心无旁骛的浸淫其中十几年,能有一些成果就不错了。“改良”的概率很小,“改劣”的概率很大,还是“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的好。
至于那首《好事近》的作法,用来自娱自乐是可以的,甚至在一个圈子里互相欣赏也是可以的,却不可能被推广开来、改变既有的诗词传统,因为它不是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做改良,而是一种颠覆。这相当于耗费了许多时间、精力,试图研制出一种把鱼香肉丝做出牛肉拉面效果来的办法——那为什么不直接去吃牛肉拉面呢?正如前文说的,这既不讨巧,也不讨好——不讨巧,就是说他无法形成一个自洽他洽续洽的体系;不讨好,就是说他即使形成了这个体系,也难以被人接受,因为数千年来,某些东西已经被刻进大多数人骨子里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鱼香肉丝、诗词就不能改变了。如果某地盛产鸡肉,试试把鱼香肉丝改成鱼香鸡丝如何?北方没有笋丝,不是都改用胡萝卜丝了吗?汉朝以前的诗中,没有“葡萄”这东西,汉朝以后不就有了吗?十几年前的诗词中,没有“微信”、“电脑”的意象,现在它们不也入诗了吗?这都完全可以,让改良润物细无声的自然发生,慢慢来,完全可以达到各方都比较满意的效果。
今人作诗词,当然不可能跟古人完全一样,但“古人”并不是一个精确的概念,它是以前各时代的人的集合。某一时代的古人作品,也并不与比他更古的人完全一样嘛!所以我讲:
关于诗词的改良、创新这事,古人怎么做,我们今人也怎么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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