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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写个性
诗写个性。何也?因为,你看见的美,也是别人想看见的或看见过的。你一说,别人就在他的脑海里构筑起一个美的画面。因此,你所表达的,也正是别人想表达而还没有来得及表达或不会表达的。 这个性,是带有普遍性的个性。你表达的个性会引起普遍共鸣的个性。而不是只是你个人有所感,而别人听来则不知所云的个性。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是谁都感觉得到的。春日好睡,窗外啼鸟声声,如果春雨一夜,落花必然遍地。这诗感人,就因为谁都有此经历。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虽然不是谁都有此经历的,但它同样感人。“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没见过长江,别的江河也有。即使没见过江河,也见过山林,“无边落木萧萧下”,就这一句也很感人。 自己老了,可以感到老人的无耐;自己未老,也见过别的老人的无耐。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也不是泛泛而写,而是杜甫写成都的家。成都四面环山,“窗含西岭千秋雪”,门前的河当时通长江,“门泊东吴万里船。” 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前三句是别人有所见但谁都以为平常,而第四句就是旅人独有的了。不是旅人者,凭最后一句也可感知旅人在外之思乡之苦。 我们现在来读一首今人的诗: 栏杆拍遍短长亭,难解胸中未了情。 几处莺歌春蕾绽,谁家云破月华明。 枝头红豆因愁发,天际奔雷挟恨鸣。 逝者如斯长已矣,危楼独坐听秋声。 长亭是一处,短亭是一处。“几处莺歌春蕾绽”,这是春天。“谁家云破月华明”,这是晚上。“天际奔雷挟恨鸣”,这是另一个时间,也许是白天,也许是一个没有月的晚上。“危楼独坐听秋声”,这又是在秋天,坐的已不是长亭短亭,而是危楼。 场境不是一处,时间不是一时,因此不是写“这一个”,没有个性,而是东拉西扯。这诗,恐怕并未感动作者自己,当然也感动不了别人!
写诗,跟绘画、照相一样,有一个立足点。西洋画是站在一个立足点上看全景,有高低远近的不同。西洋画跟照相一样,只是一个立足点。而中国画的立足点则可以是移动的, 就像一台可以高低远近移动地对着某个全境。但不管这个立足点如何移动,它都只对准一个总的画面,而不是产生多个画面。作诗也一样,诗人要有一个立足点。这个立足点就是诗人的身份。崔颢,他是以一个在黄鹤楼上题壁的身份出现的: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昔人乘黄鹤去而余黄鹤楼,崔颢以这“鹤去楼空”的心绪中说事的。崔颢在楼上的感叹是“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崔颢的立足点使人相信,自然崔颢的感叹也使人相信。 好像今人也有类似的感叹: 今人我乘大雕去,此地空余大雕楼。 大雕载我不复返,胸怀革命在全球! 这就使人不可信。就算他有这个报负,大雕也不是那么听话的,大雕一身厚毛可以在天空飞翔,而你即使穿上羽绒服怕也经不住冷。 当然,有人会说这只是一个比喻,人是可以比喻上天的。然而那要看你上天去做什么。嫦娥可以上天。农妇可以鸡犬升天。她们的立足点只是想改变环境。革命,解放全人类则要看你是什么身份。毛泽东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因为他是十亿人的领袖;你只是一个基层退休老奶,你也说此大话,你就是神经不正常!
我的《诗写个性》,公然使原百家的知味堡人、针叶林、学鸣诗韵在他们的联都一角用长文短文、再披马甲互相唱和,不一而足。 诗的个性即文学的个性,即作者用诗即文学的手段表现的“这一个”。他们却说“个性是心理学名词”。肚子饿了要吃饭,这是共性,这是科学道理。狼吞虎嚥才是吃饭的特殊性,把这个人和这个场面表现出来,这就是诗即文学的这一个。他们却说:谁肚子饿急了都会狼吞虎嚥,这是共性,肚子饿急了却一粒粒地细嚼慢嚥才是个性。(肚子饿急了却一粒粒地细嚼慢嚥这不叫个性,这叫有病。个性是有代表性的,有代表性才能感染别人,有病只能提供医学依据。) 最可笑的是针叶林的理论。他说写诗可以颠三倒四地拼凑,作者可以在同一时间看到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事物。写春天,春暖花开不合平仄,他可以用秋凉雨冷成诗。在他看来只要合律就是好诗。 针叶林更喜欢东拉西扯地举例为自己的颠三倒四找根据。针叶林举例: “一首诗中是允许写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这要看所写的主题。比如:题隐雾亭 鱼玄机 春花秋月入诗篇,白日清宵是散仙。 空卷珠帘不曾下,长移一榻对山眠。 虞美人 李煜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笙歌未散尊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楼深,满鬓清霜残雪思难禁。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春花秋月的词汇是可以同时出现在诗词里的。又如崔颢《行经华阴》: 岧峣太华俯咸京,天外三峰削不成。 武帝祠前云欲散,仙人掌上雨初晴。 河山北枕秦关险,驿树西连汉畤平。 借问路傍名利客,无如此处学长生。 写到了不在一处甚至远到“天外”的许多地名,读者并未感到是“东拉西扯“、”“没有个性”。 鱼玄机 春花秋月入诗篇,白日清宵是散仙。 空卷珠帘不曾下,长移一榻对山眠。 作者是叙述这个地点,当然可以是“春花秋月入诗篇”,并非作者说他在鱼玄机上赏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作者叙他在阶下囚中的当皇帝时的回忆,并非他在囚地同时观赏春花秋月。 针叶林对于诗词理论的唯一贡献,是他比知味堡人、学鸣诗韵平添了更多的笑料。 针叶林的笑料 针叶林说:“ 一首诗中是允许写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针叶林在这里是偷换概念。我说的是你写“赏春”,你却同时又“悲秋”。你写“坐看黑龙江”,却同时又”行走彩云南”。 崔颢“行经华阴”,他当然可以看到想到: 岧峣太华俯咸京,天外三峰削不成。 武帝祠前云欲散,仙人掌上雨初晴。 河山北枕秦关险,驿树西连汉畤平。 借问路傍名利客,无如此处学长生。 鲁迅自嘲他的华盖运,他当然遇到、只能: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崔颢并没说他在朝拜皇帝时看到想到这些,这就是因为他表现的是“行经华阴”个性。鲁迅说的也只是他交华盖运的个性,他并非是在表现当时的梁实秋们的什么共性! 针叶林以为一首诗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出现不同地点, 不同时间,东拉西扯、颠三倒四都可成诗,这就是针叶林们的理论!
诗写个性,当然是指诗人独特的意境。这独特的意境,与诗人的生活经历、人生报负、学识修养、时代脉博的不同而不同: 崔颢的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而毛泽东的黄鹤楼: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 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联都的学鸣诗韵却说:崔颢、毛泽东写的是共性。他解释说,什么才是个性呢?好比他自己登黄鹤楼,屁股朝上,倒着爬上去, 用口咬着笔题诗才算是个性! 针叶林们就是如此制造笑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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