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村邑考谈》

江山一伐檀

    畿郊某村邑，居民凡两百余户，有河雒阔数十丈，将村落划而为二。河东居黄氏，河西居白氏，河北居熊氏，此三姓者，乃村之豪族，门庭壮丽，银钎高阶，画栋雕梁，锦绫为幔，前有鱼虾大池，后有深院回轩，皆拥良田千顷，沃野百里，家丁兴旺，奴仆成群。除此三户，余惟穴室枢户，或贫或寡、或羸或壮，不一而足。

    斯村往溯千年，黄氏以强，邻人畏服，莫敢以欺。然百年以降，黄氏衰微，子孙不睦，互讧不止。诸邻人乘侮，熊氏遂强占黄氏土地百顷，又有西邻八姓，群殴黄氏踣地不起，掳夺财帛以走，而黄氏皆莫之奈何，惟伏祠堂痛哭。有东邻小户曰和氏者，族人身短貌丑，窥觑黄氏可欺，日以挑衅，使家人牧牛于黄氏之庭，遍淫于黄氏妻女。黄氏虽有奴仆者众，窃恨主人素不以温饱，见和氏横悍，或为胆丧，或作家贼，战兢不敢与斗，族人多溃遁于山野。黄氏主人讼之官府，而官府亦力为不逮。河西白氏观之，恐和氏势盛不可制，乃倾家丁渡河助黄氏，终使和氏退归其屋，然无一以赔偿黄氏之损失矣。

    其后数十年，白、熊二族分治村邑，诸邻户或依白氏，或委熊氏。白氏强则熊、黄二族连横，熊氏强则白、黄二族合纵。黄氏趁势左右逢迎，号令族人学勾践旧事，行以韬光养晦，而多贾于村邑，示睦善于乡邻。不几年，便积钱巨万，廪庾尽满；粮粟充溢，露积于外；高屋耸云，豪宅暴野。邻人观之，善者羡之叹之，恶者妒之恨之。

    黄氏前院有鱼池，围达数千步，谓为南湖，其宽阔处可行舟，东西均连村邑之河道，故邻人重物皆舟载以渡，湖岸散居零星数小户。夫湖水深鱼肥，虾鳖参差并养其中。邻人苏氏、阮氏穷窘，欲以盗夺，遂暗结白氏，纵仆游弋其上，复有和氏、李氏诸小户鼓噪其中。黄氏主人怒，然惧幕后白氏，无以为计，日惟抗议。忽思当行先秦范雎远交近攻之计，乃广结远邻，散以兆金，以博同情，然皆无有其果，更有甚者，得金而悖，阴告白氏。继之，湖周众蕞尔小户踊跃并争，皆欲获南湖之鱼以快耳颐。

    南湖纷争方炽，东邻口舌又起，朴氏为结欢白氏，重金购之刀具若干，却非宰肥彘之刃，细瞧乃剑戟也。黄、熊二族怒问朴氏何为？待刺吾等乎？朴氏不理，行之如故。黄、熊皆深惧白氏，又莫之奈何也。

    近日，黄氏一族正激愤絮聒，忽有家丁报喊，西邻莫阿三擅闯黄家洞朗园林，破之篱门而入，时家丁方筑路垒畦，致被其阻，阿三谓此地非黄家有也。黄氏怒火攻心，思忖良久，又惟抗议耳。夫莫阿三者，蠢而顽愚，数十年前尝为黄家痛揍，一直思欲雪恨。其族实力，距黄族远矣，然世间常有夜郎之徒，身若飞蛾而屡以蹈火。兹日众邻敢以小户而欺黄氏大族，皆度黄氏懦弱且畏白氏不敢以斗也。

    据闻，莫阿三已露栖黄家园林十七日矣。而黄氏莫之奈何，无有通牒，无有令色，众仆皆欲往斗，而主人噤之。

    尝闻道：乘历牝马者摈而不得聚会。今其然也！拥百千之众，而形单影只，悲哉！散人亿兆之金，何如恩泽奴仆，惜乎？倘举以拼死一搏，何愁儆小户之尤。白氏汹汹徒惟其表，斗必涔涔汗长流矣。敢搏方可守闾阎食梁肉，以为众邻长也。黄家巍巍，众庶攘攘，睦善焉有和宁之日焉？日逐示懦者，惟长招人欺耳！

小吉仙

和谐为重啊！------见古文之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