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江山戴笠故居记

江山一伐檀

      

      五十九年春，吾归奔祖母丧。时会稽府丞胡文光、都头陶长征闻吾归，驱车六百里远来相晤。丧事毕，邑有显宦邀游前朝戴公故居，乃同往。

      出城南行，驰道蜿蜒如练，两侧青黛逶迤，约莫百里许，方至保安村落。随僮指一寻常民宅，谓即戴居，众人见灰墙褐瓦，与周无二，殊非豪奢，几疑误乎。

      举目顾望，惟一牌坊巍然，朱栏重檐，瘦脊傲穹，端枕篆文“清风”。穿踱窄巷数步，“戴笠故居”四字见于影壁。入内，院首一数丈清池，三五尾金鱼游焉。阔视前厅，矗一巨屏，屹镌戴公手迹“树德堂”，落墨遒劲，笔锋雄浑。居中供置戴公遗像，观之脸若马首，刚眉毅目，风骨倜傥，儒而雅兮。其左右题民国元勋章士钊挽联：“生为国家，死为国家，平生具侠义风，功罪盖棺犹未定；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事，是非留待后人评。”周遭及内室，列陈浩繁牍册，备述戴公生平：国难奋身艰险，时危甘冒矢石，抗倭锄奸，山河泣血，风云叱咤，功勋彪炳，一生精忠报主，不顾身后虚名，充栋图文并茂，累累不可胜数。顾东隅一室，乃戴母寝居，内设与平民同，夫惟麻帏布履、桐匮松榻而已，然室内一镜，赀购重洋，母但梳时，厅有异动，照而预也，倘外有疑情，村人亦必相警。尝闻戴公事母至孝，睦善乡邻，今始知其然也。

      夫耽步细察，其院凡三落、宅二重，层数前二后三。戴公生效谍务，平素思缜行诡，诸室机关丛设，暗哨密重。虽地止百步之围，然窗寮竟达一百二十有二扇，户闼八十七数，其门高者甚于一丈，矮者不盈五尺，窄须侧穿，矬惟犬钻，此谓窘门可缓追兵也，外人突入，恍置迷宫。暗格藏枪，逢急随取；疑室暗梯，遇危可遁。若会客于厅，侍卫隐护，而客莫知也。伫足巅楼，翘首远望，前瞻仙霞雄关，后窥阡陌村道，动静毕见，览无遗哉。后邸首层，或谍报室、或扈从室、或兵器室、或哨探孔，莫不机巧，其一应什具，并戴公尝用故物，皆简而朴焉，盖思彼时国难，戴公身以俭行故也。吾历年久，忆渐依稀，然犹感以戴公位显而居之陋，后史妄载戴公奢淫，谤实甚矣！吾弗苟也。顾之胡、陶二公，扼腕兴叹不已，窃议今朝恃贪渎而阔居豪宅华屋之脏官污吏，若得见之，得毋汗颜乎？

      至其后院，有一金钱松，华盖荫然，闻系美利坚梅乐斯中将所赠。相传此树本二，曩与戴公各栽其一，以象征中美友谊。然一株盛、一株亡，人莫知故也！或曰：亡树乃戴公所栽，义追戴公与前朝于地下矣。

融画

好文，融画学习了   问好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