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镜秘府论》天卷调声谈（二）

金筑子

《文镜秘府论》天卷调声谈（二）

    什么是“声律”呢？《文镜秘府论》是这样说的：“或曰：凡四十字诗，十字一管，即生其意。头边二十字，一管亦得。六十、七十、百字诗，二十字一管，即生其意。”“凡四十字诗，十字一管，即生其意。头边二十字，一管亦得”，即指律诗。“六十、七十、百字诗，二十字一管，即生其意。”指六联以上的排律。“格(格，意也。意高为之格高，意下为之下格。)律调其言，言无相妨，以字轻重清浊间之须稳”。“格律”调其言，格律诗之名就由此而来。“诗上句第二字重中轻，不与下句第二字同声为一管。”这就是上下句相对。

“上去入声一声”，即这一声为“仄声”。“上句平声，下句上去入；上句上去入，下句平声。以次平声，以次又上去入；以次上去入，以次又平声”，这就是平仄粘对，“平仄二元化”就由此产生。“如此轮回用之，直至于尾。两头管上去入相近，是诗律也。”平仄粘对即是近体诗的声律。这也就是律诗定体。从所举永明体“何逊《伤徐主簿》诗曰：(五言)世上逸群士，人间彻总贤。毕池论赏诧，蒋径笃周施”，唐人认为永明体就是讲平仄的。

    此论自中唐以后，不知为何失传，人们只在实践中使用。直至清朝的赵执信，才又标出了“律诗定体”与“律诗变体”。

    附《文镜秘府论》天卷调声

○调声

或曰：凡四十字诗，十字一管，即生其意。头边二十字，一管亦得。六十、七十、百字诗，二十字一管，即生其意。语不用合帖，须直道天真，宛媚为上。且须识一切题目义最要。立文多用其意，须令左穿右穴，不可拘检。作语不得辛苦，须整理其道，格(格，意也。意高为之格高，意下为之下格。)律调其言，言无相妨，以字轻重清浊间之须稳。至如有轻重者，有轻中重，重中轻，当韵即见。且庄字全轻，霜字轻中重，疮字重中轻，床字全重，如清字全轻，青字全浊。诗上句第二字重中轻，不与下句第二字同声为一管。上去入声一声，上句平声，下句上去入；上句上去入，下句平声。以次平声，以次又上去入；以次上去入，以次又平声。如此轮回用之，直至于尾。两头管上去入相近，是诗律也。

    五言平头正律势尖头

皇甫冉诗曰：(五言)（717-770）

中司龙节贵，上客虎符新。

地控吴襟带，有光汉缙绅。

泛舟应度腊，入境便行春。

何处歌来暮，长江建邺人。

又钱起《献岁归山》诗曰：(五言)

欲知愚谷好，久别与春还。

莺暖初归树，云晴却恋山。
石田耕种少，野客性情闲。

求仲时应见，残阳且掩关。
又五言绝句诗曰：
胡风迎马首，汉月送娥眉。

久戍人将老，长征马不肥。
又崔曙《试得明堂火珠》诗曰：

正位开重屋，凌空出火珠，

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
天净光难灭，云生望欲无。

终期圣明代，国宝在名都。
又陈闰《罢官后却归旧居》诗曰：
不归江畔久，旧业已凋残。

露草虫丝湿，湖泥鸟迹干。
买山开客舍，选竹作鱼竿。

何必劳州县，驱驰效一官。
齐梁调诗

张谓《题故人别业》诗曰：(五言

平子归田处，园林接汝濆。

落花开户入，啼鸟隔窗闻。
池净流春水，山明敛霁云。

昼游仍不厌，乘月夜寻君。
何逊《伤徐主簿》诗曰：(五言)
世上逸群士，人间彻总贤。

毕池论赏诧，蒋径笃周施。
又曰：

一旦辞东序，千秋送北邙；

客箫虽有乐，邻笛遂还伤。
又曰：

提琴就阮籍，载酒觅扬雄；

直荷行罩水，斜柳细牵风。
七言尖头律

皇甫冉诗曰：
闲看秋水心无染，高卧寒林手自栽。

庐阜高僧留偈别，茅山道士寄书来。
燕知社日辞巢去，菊为重阳冒雨开。

残薄何时称献纳，临歧终日自迟回。
又曰：(私云：钱起之诗也。)
自哂鄙夫多野性，贫居数亩半临湍。

溪云带雨来茅洞，山鹊将雏上药栏。
仙箓满床闲不厌，阴符在箧老羞看。

更怜童子宜春服，花里寻师到杏坛。
元氏曰：声有五声，角徵宫商羽也。分于文字四声，平上去入也。宫商为平声，徵为上声，羽为去声，角为入声。故沈隐侯论云：“欲使宫徵相变，低昂舛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固知调声之义，其为用大矣。
调声之术，其例有三：一曰换头，二曰护腰，三曰相承。
一、换头者，若兢于《蓬州野望》诗曰：
飘飖宕渠域，旷望蜀门隈，水共三巴远，山随八阵开。
桥形疑汉接，石势似烟回。欲下他乡泪，猿声几处催。
此篇第一句头两字平，次句头两字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平；次句头两字又平，次句头两字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又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又平：如此轮转，自初以终篇，名为双换头，是最善也。若不可得如此，则如篇首第二字是平，下句第二字是用去上入；次句第二字又用去上入，次句第二字又用平：如此轮转终篇，唯换第二字，其第一字与下句第一字用平不妨，此亦名为换头，然不及双换。又不得句头第一字是去上入，次句头用去上入，则声不调也。可不慎欤！

针叶林

七言尖头律据说就是首句不入韵的七言律诗。空海选了皇甫冉和钱起各一首作为范例。实际上皇甫冉有七律20首，只有2首首句不入韵；钱起有48首七律，首句不入韵9首。可见七律首句入韵才是正格。可见空海选诗很不全面。害的三羊以为七律首句不入韵是正格了。

图书府吏

律调其言，言无相妨，以字轻重清浊间之须稳
……
可见律最初就是调声稳调的，科举考试才视为不可更的法律，日常作诗，说出律则不伦不类，没有主考官，大编辑，出的谁家律，不出律你能给他个状元做，还是给他一等奖，报刊发表？
      正格是稳顺声势一法，称为常格，拗救，也是稳顺声势一法，称为变格，知正不知变，有拗而不救，皆非律。

针叶林

据卢盛江的研究空海此段“诗律”之说主要根据王昌龄“诗格”。王昌龄（698— 757）是盛唐诗人，是杜甫（712-770）同时代人，其时律诗已定型。空海（774-835）去唐时已到中唐，与韩愈（768—824）白居易（772－846）元稹(779-831)同时代人。但从文镜秘府论中见不到李杜元白这些大诗人的影子，只记述了几个人的诗论，可见空海的著作涉及的知识面是狭窄和落后的，但具有文献的意义。

图书府吏

文镜秘府论从头至尾不收唐代试贴诗格律，原因可能是试贴诗律不甚严，或不重要，三羊以试贴诗说律，不符唐代情况。

金筑子

针叶林 发表于 2017-5-20 16:30
据卢盛江的研究空海此段“诗律”之说主要根据王昌龄“诗格”。王昌龄（698— 757）是盛唐诗人，是杜甫（712 ...

为什么不以沈宋、杜甫诗为例，将在同文（三）中论述。

金筑子

针叶林 发表于 2017-5-20 16:13
七言尖头律据说就是首句不入韵的七言律诗。空海选了皇甫冉和钱起各一首作为范例。实际上皇甫冉有七律20首， ...

唐人近体依永明体五言不入韵为最多而定为正格，五言在正格后面加二字，平仄就成了七言入韵为正格了。

金筑子

图书府吏 发表于 2017-5-20 16:21
律调其言，言无相妨，以字轻重清浊间之须稳
……
可见律最初就是调声稳调的，科举考试才视为不可更的法律， ...

唐人认为变格不是拗。永明体诗“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都为正常，勿须下句三平之；“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平”、“仄平平仄平”，都为正常句，并非为了自救或上救。不要把清人的拗救论说成是唐人的理论。

图书府吏

此论自中唐以后，不知为何失传

……
并没有失传，就可见的格律书，明代有《冰川诗式》，清代有《诗法易简录》，民国有《学诗百法》，现代有王力《诗词格律》，只不过表述方法不同。

图书府吏

金筑子 发表于 2017-5-20 16:57
唐人认为变格不是拗。永明体诗“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都为正常， ...

何以见得唐人认为变格不是拗？

针叶林

金筑子 发表于 2017-5-20 16:43
唐人近体依永明体五言不入韵为最多而定为正格，五言在正格后面加二字，平仄就成了七言入韵为正格了。 ...

这个解释还是第一次听说。

小三羊

金筑子 发表于 2017-5-20 16:43
唐人近体依永明体五言不入韵为最多而定为正格，五言在正格后面加二字，平仄就成了七言入韵为正格了。 ...

唐人近体依永明体五言不入韵为最多而定为正格，五言在正格后面加二字，平仄就成了七言入韵为正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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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句不押韵，是近体五七律诗的正格。

针叶林

小三羊 发表于 2017-5-21 07:02
唐人近体依永明体五言不入韵为最多而定为正格，五言在正格后面加二字，平仄就成了七言入韵为正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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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羊脑还没拐过弯来。文镜秘府论中哪里说“首句不押韵，是近体五七律诗的正格。”？

小三羊

针叶林 发表于 2017-5-21 07:04
到现在羊脑还没拐过弯来。文镜秘府论中哪里说“首句不押韵，是近体五七律诗的正格。”？ ...

这个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