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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温暖 文/郑极夫 车子沿着“和谐水库”转了半圈，到了公路的尽头。乡宣传干事小丁第一个跳下车，他脖子上挂满计步器，手里拿着照相机，兴奋地朝着山间小径蹿去。县里开展“日行万步迎十九大”活动，同事们听说他今天要去野窝村“送温暖”，纷纷把一只只计步器往他脖子上套。
民政办助理何姐从后座下来，快步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扶肥硕的毛书记下车。何姐最近比较烦，读初中的儿子把一个女同学的肚子弄大了，乡里的民政办主任调走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他的位置。昨晚接到毛书记的电话，叫准备点东西去野窝村“送温暖”，心里很纳闷，这又不是农历年底的温暖季，书记是脑瓜子搭铁了吧？
幸福村李村长吩咐村委李东拿好食用油和大米，自己吧唧吧唧地赶到毛书记身边，这届的县代表选举，他遇到个强有力的对手，水库脚自己的那个沙场也被新上任的水利局长盯上了，他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和毛书记拉拉感情。
小道几乎全被野草覆盖，隐隐约约向上延伸，彷佛与天际接壤。毛书记仰头望了一眼看不到头的山路，倒吸了口凉气，油光锃亮的脑门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昨晚没睡好，晚餐陪市委书记的大舅子、民高集团董事长喝了大半瓶五粮液，喝完酒，和风情万种的董秘万秘书去茶楼做了两个多个小时的文学青年，回到家又是一整夜乱梦，万秘书“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折磨得他一夜不得安宁。这会，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何民政扶着他一步三歇地往上爬，丰满的乳房时不时蹭着他，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他还没从梦里醒来，高贵的内心正盛开着一朵叫阳春白雪的鲜花。
“你们有多久没上来了？”何民政问李村长。
李村长犹豫着，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李东随口答道：“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不知她还有没有活着？”
毛村长愠怒地瞪了李东一眼。毛书记却语气很温和地接话：“不怪你们，这么难走的路，就是清明上坟也不大有人来了？你们瞧，这路还有人迹吗？”
“是啊，野窝村本来也不属你们村！”何民政附和着。
野窝村是个自然村，原来住着五六十口人，这些年青壮年都搬到城里，留在村里的老人早就走光了，现在只剩一个叫“翁氏”的90来岁的老太婆。她丈夫20年前修和谐水库被炸死，没隔几年，她唯一的孩子，患疯癫病的儿子也不知跑到哪个山旮旯做孤魂野鬼去了。之后，行政区域调整，野窝村划归幸福行政村。
七八里的山路，一行人足足爬了一个半小时。从一个小山缺进去，视野豁然开朗，整个形状像极了平底锅，锅沿上古木参天，锅的中部地势平缓，向阳的一面还是原始森林，背阴的一面全是矮小灌木和齐腰高的茅草，像是一个小坡度的草原，锅底是个天然湖，面积有30多亩，蔚蓝色的湖面上白云朵朵。疲劳消失于无形，毛书记挺直身子，手插着腰由衷地感慨：“习总书记说的真对，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啊！”
野窝村在向阳一侧的湖边，整个村好像过了一次火，断壁残垣，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翁氏的房顶上披着花花绿绿的塑料布，翁氏正靠在门槛边晒太阳，嘴里在嚼着野猕猴桃，身边的碗里还有一大捧。
低矮粗陋的老木屋四面透风，房子里却被收拾得十分整洁，廊壁上挂着一提提的玉米棒，墙角堆满了南瓜、土豆，屋的另一边摆着个做工结实、上了黑漆的柏木棺材，棺材盖打开着，里面铺着棉被，看来被老人用作睡觉的床了，屋子正中央墙上挂着毛主席的画像，画像下面还有支香在燃着·····
“我代表人民政府来看您老了!"毛书记握着老人的手说。
"谢谢，谢谢，谢谢毛主席！”老人看上去精神不错，花白的头发居然有返青的迹象，说话间露出整齐的牙齿。
"现在是习总书记领导咱们啦！”何民政贴着老人的耳朵喊。
“谢谢，谢谢习····总书···记······”老人连连表示感谢，握着毛书记的手摇个不停，摇着摇着又摇回到毛主席，“谢谢，谢谢，谢谢毛主席呀！”
“大娘，您一个人住这里习惯吗？”毛书记关切地询问。
“习惯！”
“我代表政府向您保证。”毛书记声音倏地洪亮起来，他都要被自己感动了，“在最短时间里把您安排到福利院去！”
其他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书记，何民政很着急，心想，书记你还没喝酒吧，嘴上尽跑火车，上哪找这钱去？
“不，我要在这里！”老太连连摆手，“我要在这里陪我老伴！”
“老人家，万一有个意外，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啊！”毛书记的眼眶有点湿润，他是动了真情的，“我为以前的疏忽，照顾不周道歉！”
“我要留在这里的。”老人坚持着。
“您听不听毛主席的话！这是毛主席的要求！”电光火石间，毛书记灵机一动。
“毛主席，真的是毛主席！”老人双目瞬间焕发出神奇的光来，脸上露出少女般的羞涩，“我要做毛主席的一个好战士，毛主席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
“小丁，好好拍些照片回去！”
“小何、小李去摘些野猕猴桃，给同事们带些回去！”
“李村长，快安排家里杀只土鸡，中午咱们好好喝几杯！”
毛书记高兴，大家都很高兴，何民政决定中午哪怕喝醉，也要让毛书记更高兴，毛书记一高兴自己就能上股级；李村长想到中午酒桌上自己的县代表、沙场问题会得到解决，很高兴；小丁干事今天拍了几张好照片，可能因此会进省摄影家协会，也很高兴·····
最高兴的自然非毛书记莫属，他感到自己的群众工作能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他太累了，在车上抗不过睡意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参加民高集团野窝村滑雪场项目奠基仪式；他进了县常委；万秘书含情脉脉地咬了他一口······毛书记被咬醒，一看原来是何民政叫他下车，却也不恼，抬头朝何民政微微一笑，心想："何民政也挺有女人味的，不知床上风情如何？”
一阵土鸡的香味扑鼻而来，土鸡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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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 22:0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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