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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不藏人善
(2014-10-10早2-4点半)
1.秋风一树黄
10月5日太阳落山前,从南门经九三路,在小区西墙外胡同里,一大胖老鼠吓我一跳,正在路边拱食什么呢,嗖的一下,钻进垃圾箱了。遍地是坚硬的水泥,连老鼠都在变异,人永远成不了老鼠,只会扒垃圾箱,拾荒。
从西市街穿过去,菜贩子是忙碌的木偶,司空见惯,对他们没了感觉。
宣记馒头店北边,一老娘们大嗓门,在数落一个男的。她说,他妈工资卡他掐着,花一分要一分,他爸那也划拉点。你瞅瞅,你说刚才给他妈买鞋,那老爷们穿的鞋,啥玩意。另一个路人说,瞧您说的,他没个人样了……
一个人力三轮,停在路边,车都上溜光光了,这老女人在理顺零钱。她松了口气,说:“好歹卖完了,南果梨小崽儿,不往家拿了。5毛钱一斤,别人都卖一块五,我寻思着给俩钱得了,这小崽好吃,不酸不涩。”
五棵柳那,一支着棚子的,男的在和一女顾客讨价还价,他说白菜两棵给两块钱算了,不单卖,我们这都秤来秤走的。他犟咕了很久,相持不下,好男也跟女斗啊。他俩仿佛影子,阴阳人。人为了钱,成了民间俗说的“石女”,怪哉。
这里,人流稠密,许多人熬着许多种心思,诡异之事也属正常。这时,早就秋风一树黄了,却不为人注意。
今年,白菜上市相对较晚,这两天初露端倪。
10月8日早6点,小雾,依旧挡不住日出。北二街口,一车车满墩墩的,白菜棵饱满挺实,菜心向外拱着嘴,发育的真丰满。一车车焦绿焦绿的,有的赶老远的道儿,就蒙了苫布,怕淋雨,或路上颠散花了。有的小四轮车夫,没吃饭就赶来,就近买了杯热牛奶,一边嚼着油条,一边与人讨价还价。哈,他真够忙的。有的忙着用苫布罩住半截车,怕下雨,怕猝不及防。有的赶着毛驴车,在楼主的指引下,送菜上门,现在生意不好做,时兴这风格。
10月9日,下了一小丝雨,雨后,白菜如潮涌来。
2.扯面
九三盒饭行,在北四西路上,绥美小区前门东侧,临街。这小区开南门,西侧是“好兴旺饼铺”。
——那个“行”字,特意加了个双引号,蝌蚪似的,圈点在牌匾末端。挨着蝌蚪尾巴,是一家烧纸店,叫“果成纸业”。
西市街南头,三岔口那,新开了一家“扯面馆”。我从西头九三路遛过来,何谓扯面,我狐疑。就去道北,那包子铺也新开的,没素的,只有牛肉的。
就顺街寻来,才盘桓至此。
北四路这街段上,没什么热闹的地儿。立交桥那边,道南和谐小区那,门西有“驴肉大蒸饺”、力天饭庄、老菜馆,门东有“全猪馆”。除此,就属这里最便宜了。据称,24小时送餐,但并非这回事,这天天都老早关门谢客。
10月5日傍晚,我到那,没几个食客,饭菜所剩无几,原本就不多。三小勺菜一碗饭,7块钱,一瓶啤酒4块。那男的兼上灶,给我启开啤酒,扭身外出了。那女人狐疑,就让她公爹问,给钱了没?我说早就给她男人了,造得他俩满脸通红。唉,他俩真够“扯面”,扯我面子的。树怕扒皮,人怕打脸!
我坐在门口,一扭头,发现西墙上的大海报,喷印的油布,关于扯面的。据她公爹说,兑这家店才不久,原来是扯面馆,叫“西来风”。
且看,那前任店家的产品介绍,店名“西面来风”。
扯面,又叫拽面、桢条面、香棍面,乃陕西主食之一,有三千多年的历史。由周代“礼面”演变而来,秦代叫汤饼,隋唐叫长寿面,宋代叫水滑面。扯面(陕),拉面(兰州),削面(晋),擀面(冀鲁),压面(四川),担担面(湖北热干面)。再从工艺分类上,有煮、炸、烩、炒、拌、煎几大类。
我想,地摊上的炸冷面,和这个“炸”差不多吧。
10月7日下午4点,真晴朗,阳光比金子还纯。又去那,有小鱼酱,有小杂鱼的味道。乡远不妨加道菜!我喜欢故乡的鱼酱,就跟吃了辣子,嗓子到心,一片辣乎乎。
店主是一中年女的,吸烟,打扮有些浪。她在河北干了8年生意,习惯于用煤球,在店外烧水,一天九块煤球,仨灶眼的不及一个。她说火旺的时候,顶上煤气灶的威力了。那天,她烧了九壶水,四十斤苦肠。
当天晚上,打算熬夜,就觉得饿了,越想还越觉得饿的躺不住了(坐累了,就躺着看文章),就起来做饭。还挺有闲心,炖个大骨头粉丝汤。饱了,喝了点茶水儿,躺下平平胃,抽袋烟儿,消化食儿,一气能熬到早明。
骨头汤不如小鱼酱,有了它,就能吃得五饱六撑了。
3.流浪汉
10月8日晚11点半,散步。夜深人静的时候,散步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气象胡同里,路灯孤单单,空无一人。走到一多半,正是拐点,那边是通胜街。一个铁垃圾箱座落在拐角上,对着楼头(西山墙)。我拐过那,被惊了一下,楼墙根下,窝着一团黑东西,正准备上前踢一脚。
又吓了一大跳,那东西动了一下。我误以为是一堆烂衣裳,黑黢黢的,是被风吹了,可一丝风不见啊。原来是个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黑糊糊脸看不清,络腮胡子比头发还长,头发如马尾巴。披头散发,梅超风似的。
是一头黑猪,但很瘦。是一条黑狗?但萎缩得很,毫无攻击能力。是一头黑熊!不,是一截黑猪蹄。也不,是一根黑牛腿,带着黑鬃毛,一根根厚密,如黑头发丝那么粗。但更像黑鬼,不是人,能吓死人。
忽然,他耳朵好灵敏,睁开眼,间或一轮,竟是个活物。那眼睛一眨,瘆人。他睡得好简单,对着垃圾箱,枕头是个黑垃圾袋,可能别人刚丢出来的。
我穿得恁厚,还瑟缩不已呢。他就一个物件似的,活啦啦的,被撂在水泥地上,毫不畏惧寒冷。我真服了他!震撼不已啊我。可能他喝了足够的酒,躺在那,卸载酒劲呢。严寒终究要到来,他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流浪汉!中国竟有流浪汉。我不仅为他担心起来,这样的寒夜。
他那经久的黑皮肤,是一层污浊,也好,这层污垢隔绝了人世的肮脏,他倒也活得坦然。此刻,他内心一定坦荡荡,没什么牵挂,没什么忧虑,走到哪算哪,活到哪算哪。这一夜,人间最自由的,便是这流浪汉了。
这座城市,街面好干净,空气好浑浊,市景好嘈杂。人们的面孔,就像擦家具一样,弄得干干净净,可内心呢。想到此,我觉得这位乞丐很纯洁,很干净,至少能挣扎。我并不哀其不幸,也不哀其不争。
这座城市,深夜,常有流浪的猫啊够啊的,孤单单,迅捷的跑过大街,空荡荡。今夜,我见到一流浪汉,也遇到一流浪猫,我更像谁呢。
我拐来拐去,终于绕回原点了,联谊粥铺。我可以直接去那的,正因为多走了这段路,才把流浪的味道体验的如此深刻。
在联谊粥铺,我小酌的时候,听来两件事。
一是,继我之后,去了俩男的,和领班唠起嗑来。小豆包脸,女领班,说,咱这小盘菜让利到顶点了,往西送菜到“沃必达”,往东到北极星宾馆,这个范围内可以。再远,就得就不能免费送餐了。
那高个胖男问。她还说,人家全猪馆,二十元一位那个,大骨头全是外国进来的,洋垃圾,说是外国人不吃的那个,让咱们吃了。
二是,我背对着的那桌人,醉五醉六,谈些社会上花钱捞人的黑事。什么“明哥”是老大,可能他儿子抓了进去,送两万块钱给杨科长。趁那胖子去厕所,他们说他没办事。因为,被抓的已经放出来了。
他们一个劲逼他,道出实情,是判了,判三缓二,还是无罪释放的。那意思就是把钱想弄回来。
胖老头说,你孩子是高科技犯罪,是进去后,出来再次偷盗。他不是没文化,不是小偷小摸。这一群人黑吃黑,社会的真相尽在于此,花钱买命,花钱免除牢狱之灾,并非什么稀罕事了。中国本就是关系社会。
那是个寒夜,绿化带里,黄花,白花,红花,盛开着。一轮圆月,散着霜味。
回到楼上半夜12点了,又得熬夜,熬不出个名堂来。这个深秋,我心劲每况愈下,内外交困,零散的创作一直坚持着。平生不解藏人善,从世俗的泥沼里,洞悉美丑,嫉恶如仇,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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