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不去的童年 李广志 大江伸出无数条小溪,犹如章鱼的触角把岸边分割成许多不规则的土岗。童年家乡的那块肥田,在春天里就像一片闪着绿色珍珠的绒毯。 阳光下那些溪水缓缓地、细细地流着,上面反射着无数的金光。那些互相追逐的小蝌蚪就是会动的、乡恋的眼睛。我站在溪边,乡情便如一股股溪水流进我的心里。于是,我伸出双手掬一捧那份清凉,就把故乡深深的情愫捧在了掌心。 青麻在秋季的溪沟里沤成了细丝。起麻的时候,那些怕冷的小鱼儿就钻进麻排,只要用手一摸,无数条鱼儿便从手指缝钻出去,像稀泥一样滑走。有时候很多很多,他们会用嘴触你的小腿肚,弄得你痒痒的。虽然过去数十年,但那种温馨,恬美还是让今天的我,每每回想起来都为之心动。 两米多长的麻扒出来,软软的晾了一架又一架,远远望去有点像磨坊的细粉丝,又有点像洁白的绸缎,在阳光下被风吹得一闪一闪,丝丝扣着你,缠着你,不管你走多远,也走不出青麻丝一样连着你的乡情。 夏天蹲在溪水中的塔头窠里。一墩墩的塔头长满了三棱草,好像远古玛雅人的长发,长成一丛丛柔软的绿色梦。庄稼人秋天就用塔头墩儿垒自家的院墙,现在看来,既环保又有雅趣。 溪水里偶尔会钻出几十只野鸭崽儿,黑黄相间的绒毛,活像绒嘟嘟的球儿。他们用黑色的小嘴儿、小脚丫儿在水里划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儿,调皮地把自己圈起来。天生的野性让你捕起来很难,一个猛子可扎十几米远,撞到乡情的网上,挣不脱,逃不掉,永远贴在心的屏幕上。 顺着一个个塔头墩儿用眼睛仔细找,你会在草窠里或在蒿草的半腰处发现一个个鸟窝儿,是细草和植物纤维编成的,从底儿到上部一圈一圈,圆圆的,像一个个小碗敞开着,你会惊叹鸟类的聪明和细致。里面躺着几枚有着黑褐色斑点、手指肚大小的鸟蛋儿,或是一窝没长全毛、没睁开眼睛、光屁股的小雏鸟儿。屁蛋儿的皮薄得连内脏都看得见。用手轻轻地摸一下,它们就会发出好听的音乐,叽叽叽叽,高低不平。在远处的草梢或蒿秆儿上,它们的妈妈正用委婉、清脆的声音诉说着它们的欢乐,在绿色的绒毯上传得很远很远……走进你的心里,挥之不去,是那么的缠绵。 有的鸟喜欢在高空唱,唱着蓝天,唱着白云,唱风唱雨,越唱越高。而身子也直线地上升,我久久地仰在草地上用眼睛盯着它,一会儿,它就在空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没影了,我知道它还在家乡的天空中。这时顺势趴在草地上闻着那泥土的气息,看着遍野的鲜花都张开蝴蝶的翅膀舞动着,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就好像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闻到了母乳的香味。 傍晚的沙滩还蒸腾着太阳的余热,躺在上面就像家的土炕一样温暖,舒适。 抓一把沙子,任它顺着手指缝流淌,好像温水一样流到肚皮上,特别轻柔惬意。当你坐起来就会发现身边有许多小动物大大小小的脚印。循着方向看去,就会看到几只野兔在很远的滩边上的草窠或柳条丛中,悠闲地吃着草,那么自在,安闲。 渐渐地,远山被罩进一片金红里,晚霞奇异地变幻着,充满诱惑的美,像我的童年,永远挥之不去。 童年给了我一双会观察世界的眼睛,他,铺垫丰富了我稚嫩的人生。 注;青麻就是一种植物,开黄花的毛毛果,其皮即纤维可拧绳,现在已被尼龙所取代。 塔头是千百年野草的根部互相盘攀,高出地面样子像人头。 2010.12.22于大庆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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