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纪实：2016年11月北京看病十日记】

王泽生

    【人生纪实：2016年11月北京看病十日记】
    （2016-11-15晚绥化农发行寓所）

    1、第一天
    2016.11.5.上午10点，下楼打车去绥化东城客运站，三弟、母亲与我去哈市。终点站是哈工大，再打出租车26块钱，那小司机很实在，说，把钱挣到手回去给老婆孩花，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他和三弟闲唠嗑。10点半哈西站，打算坐高铁，却是动车D30，B13检票口，等车时候好冷，我穿薄了。下午2点41开车，3车厢16-abc三个坐位。这趟车是齐市南站到北京站的，到沈阳天黑了。
    绥化这边雪小，大地赤黑，炭黑是烧荒收割后的稻田地的颜色。大地柴黄，是玉米地机械收割所遗留的茬子，等着来春旋耕机粉碎深翻。到吉林省扶余、长春一线，冷起来，雪大了，雪野分明，日落于雪原，一只黑色大鸟孤单地飞翔。大平原静待着绵长而剧烈的寒潮。是的，我的病情日益加重，我在静待着生命的寒潮。
    绥化东城站前街的老树，早就斑秃了，没了叶子，苍劲而疲劳，街柳却惨惨绿着。哈市沿街的白杨也努着绿，不过，还是抵挡不住萧瑟，叶子干瑟瑟的。当晚10点半到北京站，被深夜拉客的一个安徽阜阳女人，介绍到她的小旅馆住宿。她家租赁的小胡同的个人家里，80块钱，那是个小杂院，老屋老树，京城真是寸土寸金。

    2、第二天
    11.6.早上，在昨半夜吃饺子的银鱼盆餐厅北侧，都赛龙餐厅简单就餐，然后在其附近街角打车140块钱，去海淀区解放军309医院。门诊大楼说周一到周五挂号，今天是周日。今早在北京站那边，我和三弟吵架，他要去石家庄。
    我有些气力不够，但还能坚持着走，经人指点，在309门诊大楼北侧，黑山扈路沿街有些小旅馆。和利宾馆的女人说她那200块钱一夜，说她邻居门洞子里的便宜，那也150元，还是太贵。我打发三弟接着找，有120的、100的，又让母亲和三弟到门诊大楼南侧找，那边没有小店。最后在这边，一处叫安康公寓的小店住下来，108室，一宿一百块钱，押金一百。那男胖子说少说也得一周，检查等拖累时间。屋子冷，北京这一带都如此，超薄的小铁皮暖气，室内有小型空调但噪音大，搅得人睡不着。附近沿街西侧小吃店倒是便宜了些。
    下午母亲先去309门诊大楼遛弯，熟悉环境，熟悉情况。一直走到西山根下，北边有个旅游区，要门票，她不识字就转回来，招呼她老儿子再去309门诊。回来才搞清楚，全军结研所在309医院西北上，靠西山根了，是个独立的小院子，一座5层小楼（含住院部）。但挂号是周1-5，不再309门诊大楼这边，原来如此。明天三弟要起早，7点以前排队挂号去，当晚决定半夜12点以后不再进食，次日准备抽血验血。当晚9点去小吃店，肉丝炒饼14块钱一份，是山西人开的小吃店，给母亲拨出半份让三弟带回。次日早4点半，我醒，他娘俩酣睡中，空调噪音不断。                                                                                       

    3、第三天
    11-7凌晨忽的记起一件往事。来京之前，在绥化住所，母亲说起我上头还有个姐姐，母亲的长女，产下来不久死了。我夭折的姐姐，被四叔撇到村西北的松树地里，给野狗吃了。那时代就这个风俗，母亲说，那时乡下处置死婴都那样。还列举了早些年住后街时候，西院的邻居刘麻子家的几个死孩子，不都扔羊圈叫猪给吃了。真是残忍，愚昧，惨不忍睹。刘麻子是刘果春他爹，生产队的老羊倌，肺气肿死的，是个虎背熊腰的老汉，他的背影褴褛而模糊。印象中披着一件老羊皮袄，毛朝外，翻穿着，雪天中舞着一杆竹子拧成的杆的长鞭，驱赶着羊群。他身上散着乡下羊倌特有的味道。后来他老伴守寡，一个矮个子的劳动女性，70多岁了还下地做活，自己单过，在如今王龙大砖房东侧的位置上，过去那一带是几家土宅子。他说话热情干脆，留着齐耳的老年短发，利落干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衫。记得十五六年前，他儿子两口子外出打工，就雇本屯光棍张五（张玉发）给挑水，到附近的大井两天弄一次，一年150块钱。那时，老刘家住王义峰东院，刘羊倌是王义峰的老丈人。刘果春买了中学老会计孙少兴的屋子，原青年商店东半截的老砖房，同时那土宅子卖给了牛秀波。牛波和白秀芝两口子分家出来，过了不到一年闹离婚，这是后话了。刘果春长年四处打工，春天到建三江插秧，兼在老家种地，他一只眼有些问题。我感怀故乡了，流难到京城，如不是来求医问药，何来的乡愁呢。（此段记于2013.11.7.早5点，北京西山309医院北侧，黑山扈路小旅馆。）

    4.
    来京之前，11.4.傍晚，三弟给我看手机截图，是侄女王进雪的日记。三弟说那孩子是小大人了。
    11.6.晚，王进雪给她奶奶打来电话，问，王福轩是谁。还在百度搜到一篇我的旧作，是关于2012年5月哈市5日看病记的，这使人感到孩子瞬间长大了，温暖。此刻，北京气温还在零上，树叶绿着还没落。都说再等两天就冷了，其实已经生凉难耐了。
    现在，将我侄女的这篇日记摘抄如下：
    2016年4月16号，晴，今天是奶奶去东北（4月15日）第二天了，夜，我好恐惧。夜晚，因为总是想到奶奶在家的样子，我还没有适应过来。王晋雪，今你不许哭了，你奶奶是照顾你病重的大爷了，你和你行动不方便的爷爷在家。一定要坚强起来，你是一个小大人了，你一定会适应过来的。大爷你一定要好起来，我在此向你传送一个美好的祝福。加油，坚强！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好孩子，不，不，不对，而是一个好大人。大爷你一定会好的，加油！大爷你一定要好过来，我们才能团聚呢。

    5.
    11.7.早我看电视，是一个关于饮用水的健康讲座节目，其中提到的词汇有：老水、死水、剩水、阴阳水、高温水、千滚水、蒸笼水、下锅水、冰镇水。不提倡喝千滚水，喝水太多和不及都是越位。太烫太热，导致食道癌，河南林县喝烫粥就食道癌多。食道适宜的温度是20-25度。
    早6点，三弟去结研所排队挂号，随后母亲背大兜子去，再回来等电话。早7点多，在安康公寓退押金100元。7点半我到结研所，林某周一不出诊，但突然又出诊，但我犯了个认识上的大错误——不如挂安慧茹的号了。排队等候的时候，一个辽宁的病友她丈夫肩膀上长了两个包，买了两盒“百枯草膏”，说原来嘴苦只吃了三次就不苦了，那药是李时珍医药集团产的，据说是本草纲目里的方子，在北京同仁堂药店买的，一百多块钱一盒。结核病是肿块，那药是驱散肿块的，于是好几个病友争相手机拍照打算购买。
    林明贵在第6诊室出诊。看了肺片子，他说先开点药吃着，有新药利奈唑胺片，怕你没钱，一个月三万块钱。他说我来晚了，早来能治好，呼兰糊弄人。我这空洞了的肺叶不能手术切除，然后大笔一挥，打印出9张单子让我先去做检查，明天等检查结果，再出治疗方案。上午做了肺CT，也是半分钟不到就下机器了，由于早上发烧吃退烧药并一把花生，三弟去询问大夫，说肝功不能做了。
    这天上午8点，我一次就交了2700块钱，我也拼了老本，不顾一切地掏钱。如果头脑稍微冷却一下，也不至于花些冤枉钱。也许所有渴望延续生命的患者与我一样，那一刻，都会毫不犹豫地掏出血汗钱来求生。这2700块钱包括验血和买一种新药，叫康复新液，昆明赛诺制药产的，一盒两瓶，9盒455块钱，口服一日三次，每次10ml，是美洲大蠊的提取物，是化瘀生肌的营养药，和獾子油功效差不多。
    7日下午去验血，打车13块钱，不到一里地远真是贵。到那先做皮试，这种无聊的检查就是浪费钱，要满3天72小时，不能抓，不能挠，不能沾水，然后找主治大夫看。验血的项目包括：急诊生化全套（快速），全细胞分析（5分类），血沉，淋巴细胞培养+干扰素，结明三项，涂片寻找抗酸杆菌。
    另外，309的肺CT当天下午拿到了片子，报告单周二下午才出结果。胸部CT平扫，空洞型肺结核，报告单如下。影像描述是：双上叶肺体积缩小，双肺门影上移；双肺可见多发斑片状、索条状、结节状阴影，并可见多发空腔和空洞，局部与胸膜相连；部分与支气管相连；左肺中叶可见实变；纵隔内、及双肺门可见小淋巴结；双侧胸膜局部增厚、双侧胸腔积液。影像诊断及建议：双肺结核，支气管胸膜瘘不除外；胸膜炎，胸腔积液。报告医生韩东梅，报告时间20161107，我的门诊号H81040004
    7日中午母亲和二弟挂电话，告知他我在看病，以免事后落下口实。同时我给陈子华打电话，确定让她来京，但不能确信她能来。回旅店后我睡至半下午，当晚投宿黑山扈招待所。晚8点饭后，回店剧烈咳嗽，白沫子痰到后半夜，可能是白天呛风累着了。
    结研所对外的正式番号是，全军胸科疾病研究所。这几个大红字高挂在五层小楼正面。那院子紧靠西山根儿，夏天一定很凉快，母亲说。这天中午我去的早，以为下午1点半上班呢，原来两点半。我在门诊椅子上打盹，母亲折来一小截树枝，扁叶子的像松树的，母亲说是关里家的柏树叶。柏树母亲再熟悉不过了。母亲说柏树也叫万年青。还说过去借钱不还，有句老话是柏树落叶，公鸡下蛋，叫驴下崽子。

    6、第四天
    11-8早上班时间，三弟和母亲去结研所，送我的两个痰盒。昨下午肺片取出来，但报告单今下午出来。我发现王仲元、王巍在结核病领域资历深，经验更久更丰富，于是打算挂他俩的专家号，可惜我体力不济，有些懈怠而错失了良机。8日上午我没出屋，怕感冒，预计今天子华来京，已经打电话了。
    昨上午林明贵说我是老结核了。我说去年春发现左肺大拇指大的窟窿，我去年在呼兰住院三次，他说来晚了，早来就给我控制住了。他说有新药，利奈唑胺片一个月要三万块钱，说怕你没钱。三弟打听说一粒480块钱，那就是一天两粒，一个月这么个三万。
    11-8半上午，三弟乘公交去四舅家大儿子小贵打工的地方，温泉镇所属的一个村，说距309医院10里地，公交344才三站地。中午三弟回来。当晚小贵来黑山扈招待所探视，他粗壮魁梧，50岁了。买了四套件以示情谊（黄皮苹果，猕猴桃，奶粉一袋，瓜子饼），但很快溜开，以屋子热为由躲到户外和三弟聊天，他怕传染。留他吃饭，但稍作片刻就回去了。母亲说小贵从小就聪明，你四舅喜欢他，四五岁就给他酒喝。当晚我拿50块钱给三弟买咳嗽药，在邻近的同仁药店买的，有肺宁片和橘红丸（水蜜丸），都是吉林省产的，三弟说管用。

    7、第五天
    11-9上午周三，紫华没来，昨天她说赶火车之中，我开始怀疑她的信用。我开始下决心次日去通州，半上午让三弟出去打听如何走。他去海淀区的一个客运站，回来说那里都是公交车，而坐地铁要倒车好几次，怕我受不了。而309医院门诊大楼跟前就有出租车，到通州160块钱。反正这次看病一直是打车，去通州回北京站还得打出租。这天上午更换旅店，到和利宾馆南侧小二楼的黑店，一百块钱有些冷，在那住两天一直到去通州。
    下午，打车13块钱去309结研所，挂王涛的号，他要看以前的旧CT，他为人很热情，与我聊了许多。三弟回小旅店现取4个CT，王涛前后予以对比，从2015年春的开始对比。他说去年底和今年春这两次加重了，今年8月的要好一些，但和这次拍的变化不大。他说我的肺上叶不能手术切除，上海肺科医院能治我这耐药结核。据他透露，结研所正在进行一项课题实验，选了二三十例患者，做了气管镜微创手术，就是用塞子把肺损毁的支气管的分叉堵住，形成闭合使之不再排菌。一个塞儿两三万块钱，你的得需要三个十来万块钱，但手术费用他说由于是课题实验，可以免费。但要一个月来复查一次，塞子上挂痰要处理，这个手术看来还不成熟。他说我左肺上叶是肺损毁，吃药把菌杀死，就怕——他顿了一下，转开话锋，就怕什么他没直言。转口说，不闭合才加塞处置，使之不排菌。
    他说我右肺上叶肺大泡，关于耐多药结核有个群，他是委员。他建议说呼兰的药敏药物设置少，让我再做一个45天痰的长培，多设置一些药。当天交了300块钱，以为如此便宜呢，据林明贵说长培得一千多块，两个月三个月的，长培对于我没有用了，因为呼兰已经显示耐多药了。王涛那天说有二三线药，可选一些把结核菌杀死，后来临去通州那天上午，才知道长培还要交500块钱，于是干脆退款。其实三弟上一天就找王涛签字退款，幸好次日上午他外出会诊回来，在约谈室见了三弟。

    8、第六天周四
    11-10早6点半，三弟去挂号，7点半打来电话，我和母亲走过去。挂了林明贵的号，排19号。他似乎陌生，第一句就问我你什么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了肺片，直接叫我住院，说很贵，要几万块钱吧，语调模糊。接着推荐利奈唑胺片，让我先买三粒三天的，看我的耐受程度，直接把卖药的联系方式给了我——王萌18612389341，说是进口药。他说下周一找他，给我开些辅助药，现在开其他药对我没用，白花钱。
    还说你这耐药，45天长培没用了，一般的药给你开也是白花钱。皮试他看了一眼，说已经是结核了。关于肺积水引发的高烧问题，他说不多不管他。你那烂肺子就别折腾了。我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他也不细看，大有一推六二五之势。临走，他说我那肺子都烂糟糟了，这话意味深长。他还有一句话，还有救，怎么不救呢。
    2016年5月呼兰内八科住院，我就听说309结研所还不如通州的胸科医院药多呢。母亲和三弟都沉默了，谁也没说一句砸锅卖铁的话，二弟更是一个电话不打给我。紫华一直躲。我成孤家寡人了。我所带的现金6900块钱，快花没了，大夫也没给个治疗方案，我彻底绝望。
    11-10下午5点，天黑了，母亲和三弟仍去结研所门诊排队。就是把一个大纸壳写上我的名字，摆在那以示占位，这样明早挂号就便捷多了，我是第一号。今天半下晌，扔了5张辽宁粮票，面值10斤20斤的。还有1张1965年全国粮票，是当年我在联合中学教学时收集来的，至今也快20年了。

    9、第七天
    11-11早北京的西山已经很冷了，杨树叶子开始飘落。三弟起早要去结研所挂张翠英的号，我说不瞧病了。三弟还是去了那小医院又回来，说痰检结果未出来，我终于鼓足气力去最后看一次，挂张翠英的号，她是全军结核病防治大队长。一个50多岁的老太太，戴着口罩，她看了我三份肺片，最早的和最近的两个。她说右上肺不剩啥了，还有肺大泡，破了还有肺气肿。左右肺上叶不能切除，因为下叶有病灶——也是空腔。正如林明贵所说的我肺子烂糟糟了，但还有救，怎么不救呢。关于肺积水发烧一事，她说先做个超声波看看有多少，再住院与否定夺，半个月要两万块钱。至于新药问题，张翠英说还有利福布汀她们那就用，效果还行，就是贵些，一个月要一千块钱。此外还有克拉霉素缓释片。关于肺气肿问题她没说什么，我问她一发烧就大量排泄白沫子痰，她也没说出什么办法。
    11-11半上午，三弟和母亲找王涛签字退款，他不在。快中午了，我们三个早上都没吃饭，长培还得交500块钱，我决定放弃。正要离开那，王涛背着包回来，他说你要想治就得做长培。然后回小旅馆，在黑山扈路上打出租160块钱，直接去通州北关。那司机说宁走三里宽，不走一里险，言外之意，抄近道容易塞车。母亲说老话说，宁走一寸险，不走十里喘。母亲说这一路就是树木多。正午12点抵达北京胸科医院，专家不出诊，只挂了一个普通号在二楼等候，但那小大夫听完我的情况，直接告诉我你是老结核了，次日找专家吧。之后，母亲和三弟找住处，四周没什么便宜之所，但医院东北角有医院康复站的小旅馆，一间屋子110块钱一天，三张床。半下午三弟去海淀区309结研所，痰检结果仍旧没出来，他倒公交和地铁赶回来已经很晚了。

    10、第八天
    11-12早三弟没去门诊一部挂号，因为周五下午听说，周六周日专家号不必预约。可实际上挂号还是去晚了，名额满了。这里挂专家号要提前预约，必须是周1-5，不能指名道姓，允许点医生的职称。当天闲一整天，晚饭我去医院食堂，穿过11病区即到，食堂不怎么大，菜也不太多，弄的跟劳改饭差不多，叫人吃一次不想下一次。可住院的人们依然趋之若鹜，不来这还能去哪，医院四周比屁股还光溜溜，没一家小吃店。若非治病谁会来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我所带的钱已基本花空，让母亲从折子上支取两千。这天我和母亲吵嘴，这两天一直吵，母亲表态说她死没法，没任何办法弄到钱给我治病。她整天闷闷不乐，阴沉着脸，她一直在吃救心丸。
    三弟一直在手机上网，看些电视剧，母亲发呆地看挂壁电视。看自然传奇这一档节目时，母亲提起一些旧事，说，你四叔十八九岁的时候，那年夏天去绥棱山上林区干活，一个夏天挣了三四百块钱。是你二姑夫张慈爱的二哥张慈献承包的林业的小活儿。张慈爱二百块钱买了一头猪给工人吃，却跑到山林里，找了两天没找到，那就成了野猪。又说起1989年兴安岭大火，表姐巧云的丈夫小王的二哥被烧死的事情。他们一家三口陷入火海，有火的地方呜的一下没了，没着火的地方嗖的一下起火了。有的人躲进地窖，屋子烧塌就闷死了。

    11、第九天
    11-13日，三弟7点钟以前去挂专家号，也是二楼等候，在二诊室是一个50多岁的女大夫，她索要病例本，我以为是呼兰三次住院的病案本呢，忙打发三弟回小旅馆取，取来却不是，又得下楼重新买诊断书的那种病历。她是初乃惠，和主任马屿一样是主任医师，也擅长治耐多药结核。她话语简单，看了我在呼兰的耐多药检测结果，就说利奈唑胺片，我说美国进口的一个月要三万块钱吃不起。她说北京胸科医院的一天要三百多块钱，网上有邮购印度产的利奈片，8块钱一片，她让我自己去找渠道。我说网上假药多，她说没假药。我让她提供一个邮购地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沉默式的拒绝了。她说你吃了利奈片，痰菌就能转阴了。因为转阴了才有治愈的希望。
    她问我阿米卡星为什么停了，我说输液时间过长受不住。我要求给开个治疗方案，她诊断我为耐药结核。开具如下药物：
    乙胺丁醇片（成都产的），一瓶，0.75g，空腹口服一天一次，24块钱
    吡嗪酰胺片（成都），两瓶，0.5g，口服每天三次，单价25块钱
    丙硫异烟胺肠溶片（桂林），2瓶，0.2g，口服一天三次，单价49.45元
    注射用硫酸卷曲霉素（75万单位，浙江产的），30支，0.75g，输液一天一次，30天的，单价37.9元（0.9%250ml盐水）
    注射用对氨基水杨酸钠（2g，山西产地），120支，8g，输液一天一次，30天的，单价14.95元（0.9%的盐水50ml，帕斯8g）
    以上药品总金额3103.9元，一次性领取不予退还。这些我一点没打算买。
    除此，她依据2015年底我住院，内十科的长培的药敏结果，在病历本上写下如下话语：患者于5年前诊断为肺积水胸膜炎，抗结核服药三个月。2015年12月住院，痰检4+，药敏结果提示耐药。n、s、r、v、m2x耐药，E、Am、an、peo、pas敏感。目前以pea、nub+cf2，pa、Am（4个月，间断两R），cm一个月。
    还有几行拉丁文代码，我看不懂，只好略去。她给我调整了治疗方案，也是大同小异，换汤不换药，只是强调卷曲霉素要静脉输液效果好一些，最重要的口服利奈唑胺片，似乎她不认同利奈的静点，她说还是吃。
    此外，北京胸科医院门诊一部底楼大厅，电子显示屏上提示说，结核病的治疗原则是全程规律联合用药，不要间断服用。乙胺丁醇，吡嗪等按要求的量在早饭前1小时一次服用，如不能耐受，可餐后1小时吃。利福喷叮一周两次，餐前1小时，周一四，或周二五。丙硫异烟胺肠溶片，我说我耐受不了，初乃惠告诉我，一片一片地吃。

    12、第十天
    11-14日早，好歹总算等到这天，周一。准许预约专家，但不准点姓名，可以点职称。这天有个张姓副主任出诊，半上午预约的要等到半下午。我打算挂马屿的号，却排到一周以后的周一，三弟说都是网上预约挤占了日程，像咱这几千里地来的就吃大亏了。
    我束手无策，只能忿忿地说走吧，回黑龙江。我正处于高烧中，打算挂一针吊瓶但门诊号挂了是170号，而才进行到100号。就这样，心急火燎地在医院大门口打车，100块钱去北京站赶火车，这出租司机也没任何信用，格外加什么过道费，而到北京站把我撇在过街天桥老远处就溜之大吉。京城的司机无德的不乏其人。
    三弟把我安排到来时那个胡同深处的小旅店，临时休息50块钱到晚9点的。在胡同里吃罢快餐，三弟去解放军309结研所，痰检仍旧没结果，我让三弟到检验科询问，那的人在电脑里给查了一下，说交钱窗口没录入。同时我把交费票据和检验项目的清单进行比对，发现痰检这一项漏交了钱款，所以，才迟迟等不来化痰的报告单（结核分枝杆菌RNA检测）。这是三弟的疏忽大意。也罢，我当机立断，让三弟莫再去309结研所了，直接启票回黑龙江。
    三弟说有长途卧铺大客车，每人240块钱到哈站。我们娘仨被一个自称是黑龙江籍贯的老头，领着到附近胡同深处，一辆金杯车停在那拉拢乘客，然后里拐外拐去木樨园（环岛百荣世贸商城南门一楼），那有个龙运快车办事处。在那把小票换成另一种客车票，这趟长途才7个乘客，估计现在是淡季，可长途配的货不少，算是弥补了收入。说是14个小时的行程，次日早7点到哈尔滨，却行驶了20来个钟头，分明在骗人。一路冰天雪地，其中过德惠的时候天亮了，也越来越冷。
    到哈站附近海城街立交桥下，已经是15日中午了。然后打三轮车10块钱，那司机也无德，想讹人，被我斥责。在火车站广场北侧的客运站，启票，下午1点之前的车次，直达绥化西城客运站。在哈站一闪而过，到绥化家跟前也没吃快餐，而直接回楼，当晚电话谷大夫上门挂吊瓶，在309医院查出低钾2.9，就输液了一支氯化钾。
    10-5早离开绥化，我们一行三人，10-15半下午回到绥化，前后历经10天，这次京城之行，求医问药毫无结果，却花掉了7500块钱，那是我苦攒了两三个月的薪水。至此，我再也没有余钱进京看病了，去之前我就说过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去北京是跳黄河、撞南墙去了，这样我也就死心了。从此死也瞑目了，从此到死再也不去北京了。穷人没钱莫看病，也看不起病，特别是北京那种贫富贵贱差别极大的地方，没钱看病难真是立竿见影。我的痨病，肺损毁，上叶双肺纤维化空洞，双侧上肺消失了。大夫说我还有救，可是没钱吃不起那死贵死贵的药。
    10-16傍晚只能去小区对过小诊所，挂些简单的吊瓶，以维护右侧难忍的胀痛，因为右肺有肺大泡，肺气肿是并发症。下午打发母亲去火车站那边的大市医院呼吸科，找5年前我的主治大夫王平，想讨个治肺气肿的方子，可被王平推脱开去。母亲实在是没一丁点办法。在北京火车站附近的苏州胡同，有家社区服务站不给外地人挂吊瓶，只给当地街道有医保卡的看病，于是去附近的同仁医院，那排队挂号的人山人海，还要挂急诊，我这病是被要轰走的，我当即决断东归。白雪渐渐铺满故乡的大地，那是世界上最肥沃的黑土，我却满心绝望。

风吹树吟

哎哎，疾病使人历经磨难.....
佩服先生的精神，祝福送给先生！

淬叶之声

普通人的看病经历，看到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