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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潮向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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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11 11: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秋潮向晚天】
    (2016-10-11早7点拟题,写于上午)
  
    10-8下午母亲没下楼遛弯,在家为我缝棉裤。半个月来,连续大降温至零度以下,每年这段日子最难熬,绥化城要到10月15号才开栓供暖,楼里阴冷得厉害。我整日缩在被窝里,闭门不出,与世隔绝,我反应变得很迟钝,看到人,像看到空气似的。

    母亲戴着老花镜,说,当年你爷爷就披着大衣,天凉一点就上不来气。我说俺爷爷是气管炎,肺实质没消失啊,是没用到药才没好,而我是错过治愈最佳期了。窗外是晴天,秋风呼啸地一吹,太阳的影子飘忽在左右。母亲捏着针线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有如她的心在瘦弱的针尖上颤动。她深知我的病很难治了,希望渺茫,几个月前大夫与她说过我要吃药两年,还有可能治疗失败。几个月来,母亲是真正的瘦了,她胖墩墩的体形掉膘了一整圈,脸也成核桃纹了。眼袋塌瘪,是锅底的黑灰炭,眼神浑浊,充满树杈般的血丝……母亲的衰老,让我惊讶!

    我库存的三条棉裤,是2012年母亲在这亲手做的。这几年我穿了两条,其中一条油泥太重,成了黑泥鳅,关里话叫“油大袋”。不久前打发母亲拎下楼扔了,主要是住院时满床滚满了细菌,那是纯羊毛的,有些不舍。它与我朝夕相处,轻易撇了,倒是有点萋萋满别情,那可是母亲一针针亲手赶制的。撇掉的那一刻,我拎着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停下,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出。

    我这病,怕冷喜暖。我这病吃药,忌滥贵专,否则便会耐药。一旦多种抗药,我这病的药就那四样,便是必死无疑了,所以,我治得这般艰辛。一个小病竟叫我弄得如此不堪,想到此,我脊梁杆子嗖嗖直冒凉风,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那是恐惧,怕死!而死却怎么也是绕不开的。一提白发送黑发,母亲就哭,我也跟着哭。母亲说既如此,哭有什用,啜泣随即戛然而止。

    10-10中午,母亲“溜溜达”回来。脚刚踏进门槛还没站牢,就习惯式的问我,饿了没?!这是七楼,一气爬上来谁都吃把劲,她呼着满口寒气,退去外袄。这两天黑龙江疾速降温,莫说外头,就这楼里也受不住,冷,我成了植物人一动不动。我说拔气厉害。母亲说,咱老邻居李树清他爹不就是,气短,春天两手对插在袖口里,屋檐下抱膀儿晒太阳。

    李老汉去世十几年了,我叫他六爷。母亲说他还有个弟弟,也气短。正说着,母亲学着上不来气的状态,一沁头一沁头的,象打瞌睡的样子,以示呼吸不够用。我猫在床上,裹着大衣,在农村那叫不下炕,也叫溻窝子,有些瘫痪在床窝吃窝拉的味道。那件5年前山西捎来的大黑皮夹克,内衬老羊皮,10斤重,我说肺气不顶壳了,往年穿一冬,今年上楼驮不动了。那是铁三局一处退休职工给的,当年母亲留给我,她说黑龙江冷用得着。

    狂风从昨晚一直呼啸不停。母亲把大皮夹克拿与我,铺在床上,有母亲就是好,凡事都想在前头。几个月来,母亲的诸多细节无不叫我感动,我无法一一记述,我的命徘徊在阴阳两间,死期无所不知又一无所知。我早已千疮百孔,如秋风中飘摇的小茅草屋,等着最后的倾覆。我想到生命之初,李老汉的老伴是村庄的接生婆,我叫她六奶,年轻时就猫腰,驼背!却活了一大把年纪,七十多岁,一生白净,老了皱纹都是白的。不过暮年的她,眼神终是不济,看人要反复辨认却不认得,要听声。小土街上但逢见面,我都先一步亲切打招呼,她直呼我小名,红生。她是个和善的阿婆,村里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俺们亲哥仨,外加三婶的孩子小芳,四婶的长子小忠,也都是她接生的。那年代的接生婆不要钱,和乡下旧俗下奶一样,东家赏一篮土鸡蛋了事。

    母亲老的太快了,来时满头不怎么见白发。这几天,我才细端详,她头顶白得厉害,日光下明晃晃银发直刺眼。一根根白发是银亮的针,直刺我的心,那划痕痛心疾首。母亲真的老了,眼睛真的花了,镜中眼神和白发模糊一团,有时候睡醒,头顶像个板栗锅子刺刺着,又似壮年时候忙伙计——沾满了草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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