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散：经霜菇娘好个秋

王泽生

    小散：经霜菇娘好个秋
    （2014-9-26晚8-9点）
    9月26日本想逛早市，可睡过了头子。我潜意识里，只有起得早，逛早市才有味道。
    早8点，我才醒。其实，天一亮就阴天了，我睡死着而已。半上午了，还灰濛濛，起雾似的。不见雾，但多云，不见云朵。只有云层，却薄如蝉翼，不透明而已。这样的云是汽化了的，弥满了天空，不能说是云层。也非什么雾霾，哦，对了，类似于瘴气。可又高悬于云霄，太阳浑浊其中，那就是浊气了，天空一片浑沌未开的样子。
    逛早市，是踅摸菇娘。这季节哪来的菇娘，早过季了，想到此，继续猪一样大睡。
    上两天，傍天黑，三弟和苏东群逛街，买了点甜菇娘。那天，二道街口，草台子戏还唱着，这两天冷，也散巢了。那是小菇娘，顺甜顺甜的，估计有一斤，三弟说才四五块钱。我吃了大半，余下的，次日三弟全包圆了。呼兰河秋天的菇娘，甜，这是定论，这勾起了我的乡愁。久居城市，远离了田园生活，居然把它给遗忘了。
    今年夏和早秋，街头卖的菇娘，水唧唧，就是一颗颗水豆子，没味。
    太阳眯着眼，像刚醒来，一副创世纪之初的样子，好蒙昧。天地之间，一切不冷不热的，苍凉着，静静萧条着。这样的秋天，憋闷，压抑，乃至沉郁。直到下午，还在阴着，黑云拢过来，日头飘忽忽，成一个白点了。天气预报说，今日绥化小雨，可连一滴雨星子也不见。天太冷，下不下来雨，可能老天爷害了伤寒，感冒了。
    遗失乡愁的日子里，什么都索然无味。
    我猛然意识到，只有经霜的东西，一切秋味才尽出。比方说黄瓜，立秋的，就有黄瓜味了。秋菇娘呢，也有甜劲了。而人呢，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更是乡愁跌宕。
    霜天的东西，才有味道，那是对生命的提炼。是红于二月花的霜叶，是瑟瑟荻花，是夕阳红煞鸦边树，是秋柳黄于马上人。
    霜透的青纱帐，才见风骨。叶子一枯萎，包米棒子才矍铄，才金橙橙。豆荚一风干，豆枝一摇晃，豆粒子才嘎嘣嘣响脆，哗哗哗，沙沙沙，犹似如棉纱摩擦，这风铃，好细碎，好细腻。这风铃，一般人听不确切，要伏卧垅沟里，耳朵贴地。就像有经验的土匪，伏卧，侧耳，判断马蹄声，来自何方那样。
    下苦霜了，意味着冬天来了，草木萎顿，草虫藏匿，鸟群迁徙，野兽增厚皮毛。一个抖换戎装的季节开始了。
    记得小时候，青菜罢园了，霜来了，什么都要串成串的。嫩包米烀了，串起来，晒干，吊在屋檐下，叫包米吊子，冬天包米馇锅里煮着吃。豆角籽要串起来，来春，弄碎，鼓足粒儿的是种子了。红辣椒串呀，挂起来，挂土墙垛子上，红艳艳。小野生蘑菇，秋雨捡来的，一串串的可心可人。小泥鳅鱼呐，也挂到竹竿上，鱼干嘛，冬天下酒喝……
    乡间的一切都可以眼光下，秋风里，晒干风干。冬天里雪花里，火炉边，铁锅里，烤啊煮啊炖啊，或直接就吃……完全带着夏味，秋味，野味，阳光味儿。
    至于菇娘，都是有意无意种下的，也有上一年菇娘籽散落，自然萌生的野苗子。大人们并不经心，菜栏子一角就那么几棵，可怜巴喳的，孩子们舍不得吃。等解了馋之后，余下的，捡来，用针线穿上，悬挂在屋檐下，背阴处，上大冻了才吃。冻菇娘好吃，带着冻味，簌簌的、冰口的甜。
    现在冬天城里，卖烀的青包米，是冻了的，白的粘的，全是晚种半季的。直到上大冻时候，才采收，撇到冷库里，咔嚓一下子封冻上。或者，等上老冻了才采收，不过那样的种发太笨。冻包米没新鲜味。
    小时候，收拾秋，扒包米的时候，我专挑一些包米瞎子。就是嫩包米，穗儿很小，还青着皮，拣来，灶坑烧着吃，很过瘾的。
    还有甜杆儿。甜高粱，直到下苦霜才割下来，置于阴凉处，下屋里（偏厦子）。这是自产的零食，越冬的好嚼馃。
    紫华说，甜高粱的风俗，她们那也有，不过几乎没谁种了。
    西市街上，这两天又有卖紫菇娘的，就是野菇娘。红皮的那种，贼苦贼苦，吃不来。去年有卖的，我买了一斤5块钱的，吃了几粒，扛不住，有副作用似的反映，可能是中毒了。据相关资料说，野菜不可滥吃，有些毒性很大。这野菇娘，谁也不晓得是何物，就当野物拿来卖，反正他不吃。也吃不死人，不必偿命。
    经霜菇娘好个秋。也许，现在这座城市还有卖甜菇娘的。秋味宛如霜菇娘。

江南麟子

风吹树吟

‘甜菇娘’——好温馨的名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