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离传

李秋离 · 发表于 2016-9-21 20:05:12

李秋离传
李秋离，西黔人，乙亥年降，名江，自名秋离。幼多疾，善思若痴，面人则高视不语，人咸恶之。唯一通经者奇之曰：“人咸下其子，吾独谓之非穴物也！”
尝伙诸童刈于南野，薄暮，诸童盈蒌欲去，而秋离蒌且半，哄然笑之。秋离忿曰：“大丈夫何用于引镰负草之术！”其乡苦贫，贵其照。一摄像者至，使诸童一一列，为童子照。及秋离，览其高颡逸目，叹曰：“真俊才也，未见有如是子者！”旁人乃睇目秋离。
稍长，益具大志，嗜读书，每值妙处辄拊手叹焉。一日牧牛东陂，袖怀老子五千言，取静而阅，深为动，不知牛之亡焉。秋离恐，寻诸野，乡人执牛怒，谨承无对。又好诗，不能释卷，如探宝焉，执卷步庭中，巍巍然鸿儒也。
十三入中学，同级三百余人，二年四试，尽占其甲。诸生异其人，尝睥睨议之。秋离已厌学，以为囚己，遂辍之。亲戚皆哭詈，或扬策而吓。秋离意决，不能止，以薄私币潜于市。时秋离十五，狼狈行市中，夜宿阶下。
既事事，暇则理文，混迹诸书坊，日且深，其学益进。使隐儒观其作，惊曰：“子天龙也，非凡间客！”又皖之士问秋离曰：“民富可大治乎？”秋离曰：“夫治国者，乃在治人。大乱之后人谨惧，升平且久人骄怠，当其贫不治，其后复何加！”遂与论天下事，甚相惜，大器之曰：“蚁行琐事，无以比中人；而济世怀民，起善抑恶，补欹反正，又总饬行伍，谈笑间却百万师，其若子乎！”
又寄于人，其人曰：“吾素好慈施，是以人多附者，而仓粟且尽。”秋离曰：“人附先生，先生之福也，宜使其力，无有不克者。”其人不悦，曰：“何巧言之甚也！”秋离谢而辞，长噫门下，曰：“非可共大事者也！”
遂索食于江南。秋离为人细谨，不贪肴馔，不尚绮服，其诗属意高远，卓出尘表，冠绝当时。欲复文，以伯玉慕，庶竭精智。诸事不利，秋离与二三子画筹，辞烈气盛，切肤入骨，二三子高之，常引其言为壮。秋离曰：“事之不就，吾亦知之矣，愿死志，无论汤火。”求力于众，众不许。
时人尚利，不能晓以义。人谓之曰：“善矣，君子莫如斯。然非人力及也，何取自京京耶？”秋离愀然，曰：“大丈夫立世，当奋其所能，可得平生意，委屈以自全，吾何异鸡狗！”其志如此。
二三子悯之，约食于北馆。酒罢，秋离吟诗，和于声，哽咽歌之，邻座者皆出涕。秋离悲不自已，曰：“英雄死，世无依，大道丧，日将西。”于此更闭门枯坐，颜几若死。不数日，又遽出，临大江之上，寒风瑟瑟，落叶萧萧，陟穹岩瞰之，慨然曰：“吾与汝偕逝乎！”怅然泪下，偃于江畔，终夜不返。
乙未年九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