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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束随笔:北呼兰河平原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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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22 08:44: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集束随笔:北呼兰河平原行记
    ——2014年秋912北行日记
    (9月12日在纸上简单记了笔记,很杂乱。整理于2014-9-21,早1点半-4点半,写第1-3小节。21日下午1-5点,写第3-6小节。晚7-9点写7-8小节,午夜12点-下半夜1点,写第9小节。22日早6-8点半,截稿。)
    1.
    9月12日又熬夜了,早5点老早下楼,后脚门还没开,就是开了那也走前门。正大街一片忙碌,一辆辆客车老早进西城站了,大半轮月在西南,日头还未爬上楼头。在西门我短暂回了一下头,就北去,从二道街口东去,拐弯的刹那,撒水车呜呜的北去。早5点就开始作业,多撒一趟水,多加一次油,便有油水可捞。
    北二路靖宇胡同以东,至北极星宾馆这一段道南,脚手架矗立,临街楼节能改造鏖战正酣。往东,经府东胡同,鑫淼城南胡同,从停车场西南角进去,没几辆车。刚下过雨,那场地辙痕累累,脏乱差,坑坑洼洼,北侧九三菜场积了雨水。西侧的鑫淼游泳馆,门洞子下,泥泞不堪,我从那绕过去,到东大门外,便是中直路,早上异常的繁忙。
    鑫淼城这一圈老楼,今年进行节能改造,现在全覆盖上了脚手架。东门口南侧,第一家是便宜坊刀削面,似乎停业很久了,锁门,摘匾,贴出出租的告示,人去屋空,一片残破,荒凉。节能改造如火如荼,施工单位是大庆安装集团,这楼体寿命是50年,而这次开工,外墙保温节能设计使用寿命25年,装饰部分寿命5年。
    停车场泥泞,污浊不堪,政府也不修缮修缮,运管站也不过问。院里东侧,就三辆车,头朝东,是下乡的,去五营、胜利等地。东门外,人行道边,横着两辆,去三盒的、东津镇的。东门的楼头,一出租车塞住那,司机不断吆喝:“四方台,四方台了。”
    四方台镇是绥北路上一个大站,是个转折点,带有明显的地界味道。到了那,离我家就不远了,已经深入到小兴安岭腹地了。

    2.
    还早,想吃点饭,到屯子也不晓得几点能弄完。院内东南角,电喇叭不停的喊,包子了、韭菜盒子了什么的,怕那宰人,没敢去,去了也许真便宜。
    偏偏被北边拉客,拉到屋里,那我来吃过,还算便宜。如今里头贯通了,敲掉了北侧厨房,空间猛的扩大一倍。宽绰,如乡下一间民房,北半截还空着,拆痕累累,那敞开一扇玻璃门,是后门了。这样的面积,在这闹市区,已是非常了得了。
    ——这小吃店叫喜洋洋快餐。我坐在门口,看了菜谱,要饺子。素的只有韭菜蛋的,那就煮一盘酸菜的,那老女人给我放一杯酒后,应声而去。那是玻璃罐,阀门一拧,就自流一杯,小烧。但喝着上头,勾兑的烂货,不是纯酿。
    与我斜对座男的,是个拎大包的,民工。他一副偏脸子,低头,撅嘴,在一个一个的扒拉着,吹凉气呢,馄饨太热了,烫嘴。
    另一个和他对坐,掏空了衣衫兜,拢了一堆零钱,一张一毛的查,老半天还在查,像在凑今天的早餐钱。
    与我直对的是俩瘦子,等许久,他俩唠嗑。我们都在等,都被墙壁上摄像头监视着,门口墙角上方,一台老掉牙的破电视机,不停的播着保健品小广告,是某地方频道。当一个男皮夹克端来菜,一盘尖椒炒肝尖,我才明白,俩瘦子在等菜。
    比他俩早一丁点,一盘酸菜饺子来了,热腾腾。酒劲立刻昏了头,见昏就收,人是好人,酒不是好酒。今天下屯办大事,可千万别误事,我再三告诫自己。
    一盘14块钱!我反问,才一盘咋这贵!皮夹克男只解释一句,酒三块,饺子十四。要知道,一个小毛菜才十几块钱呐!一盘酸菜比毛菜还贵。也无怪乎是黑店,这院里太埋汰,那座红楼游泳馆,被损了几分威仪。

    3.
    那拉皮条的老太太说,去三井乡的车,专拉老师和乡干部,早6点40发车。这时6点半了,我找到,已满车人了,不少人预订了座,来晚了没捞到。教委会计刘钊来晚了也没座了,他天天往返,是这车的常客。
    亏得一个上错车的,后排腾出一空位,我是幸运者。车票涨价了,十八,比去年多三块钱。
    一上车,碰见王福君了,十三村薛家屯的屯邻,他满嘴堆笑,小寸头,忙主动迎起来和我握手。他说,这不建生么,好几年没见了。他两口子同座相连,位于过道右侧中部。他搬绥化来了,投了楼,也是贷款吧,老土宅子给了长子王大春。现在乡下房子是臭货。高文超媳妇王永琴,说,可别卖,不值钱,她家的砖房啊,才卖三万块钱,等于是白送给人家。她是老联合乡的妇女主任,和我住同一趟垓。快开车了,才来,和王福君搭一个座,她也60多了,但胖了。但无论怎么胖,也掩饰不住一脸老褶子,还擦了一层烟粉她。到三井乡后,中午和她和王福君迎头碰见,也相互没吱声,真够陌生的。陌生就陌生吧,岁月不知把多少人相互疏远了。
    车出城北了。绥北路两翼,包米地还绿着,早熟豆子已经割了,空地垅沟里积了水,是上两天那场雨。稻子漫了黄,青黄的尾期,尚未金黄。稻子洼一些的地片,稻穗还青虚虚的,极远处弥散着白雾。太阳懒懒的挂起来,绥北路笔直的向北,我在最后排,全车最高处,一眼放出老远。绥北路上,雾愈来愈浓。
    过利农村了,我叔辈大爷所在的村子,那是绥北收费站以南第一村。现在收费站早撤了。红星水库那大土坡上,庄稼一片白雾,而下了坡,雾气消散了,真是天上地下啊。
    包米蓼好真切,梢头密匝匝,太阳明晃晃。过北大桥了,呼兰河风光潋滟,采砂船横在桥东水宽处,像一尊铁塔。桥西,绿洲、沼泽相互连缀,相互匍匐,相互盘绕。河水白亮,云气雾淼淼,一派南流的景象。这河好漂亮,如女人姣好的脸。
    向北,路旁白杨林内侧,稻子金黄金黄的。至秦家镇东发村道口,一排大小的盆啊桶啊的,泥鳅黑鱼老头鱼等等,坐了一排女人,卖鱼的。据说这是野生鱼。
    愈往北,包米越老绿,带着森森寒意。包米梢干熟了,稻子也棕黄或米红起来。树棵子也消瘦起来。沿河沿渠,稻田地疙里疙瘩,拐拐拉拉,曲折,连续,零星。青纱帐的边缘,公路两厢,曲曲折折,断断续续,这些稻子林子相拥。是金子铺陈的油画,是绿树的翡翠,相拥。
    越是往北,包米蓼愈加黯红。阳光慢下来,照亮了包米林子上半截,包米棵明暗相称,恰好阴阳搭界在包米棒子上。
    正如前两天二弟所言,现在的散酒没好揍。今早是我今年头次喝白酒,过量了,不,是上头了,肚子隐隐不得劲,拉稀摆带的感觉,直到四方台才缓过来。手脚,心肺,脑,气血才上下通常。
    张维镇以南,豆子极端老褐色,干黄干黄的。道边白杨林梢,偶尔见到老鸹窝,天空明净,阳光玉米叶一样透绿,豆枝一样厚实,稻子一样充满味道。金黄铺展开,太阳色啊,直达村庄和天际。高杆的是玉米,如林子,如绿翡翠,丰茂,敦厚。豆子呢,像一枝枝红玛瑙小树苗。
    客车过张伟屯镇了,这距我老家最多不过20华里,临近故乡,心情豁达起来,阳光透明也瓦亮。终于到了拐点,三井乡地界——后五克音村,白杨林子一条条一列列的,肥绿肥绿,如胖绿的大蝈蝈。视觉拉近,林子散落开去,一棵棵茂盛如金合欢树,伞冠肥大、鼓绿。车子拐入乡间路了,平稳了一路了,突然颠簸起来。
    刘钊一路站着,扶着车顶的货架,曾回头瞅了几眼,不知是看我,还是看车后。
    我挨着一少妇,她太像我同事肖大勇的前妻了,但细认,不是。她大耳环,银的,一身黑,脚蹬裤。她问我是去摁手印的么?和我一趟车,她到三井信用社。原来,她不知三井乡所在地在哪。
    小杨树凋零的厉害,大树慢乎乎一些,叶子一星一点的落着,不经意,不刻意。车轮在火车道口上,顿了一下,像是在躲人。人们那也惊了一把。
    这地方豆子大多中熟的,极少是早熟的。中熟的有点绿秧子,豆粒子还稍微软着呢。绥北今年种了一种新品种,矮个子的高粱,很流行啊,高粱棵不太高,一米多,齐刷刷小矮人似的,秸子绿着呢,还看不出能有多超人的产量。
    阳光越来越是柔和,是故乡的感觉了,到故乡了!乡音浓了,人们相互搭话,快人快语,亲切起来。

    4.
    车子在三井乡所在地,那小屯子里,徐徐向东。
    新开了一家“三井乡殡仪服务站”,它向外租车,有相关丧葬用品,还有风水师。它背后的红砖厢房,山墙山花的部位上,朝阳有一个水泥刻字,是突起的水泥棱:“1978年,公社农机修造厂”。这是一处老房子了。
    道南是万伟摩托维修。客车在这略停,即刻拐入小学西侧胡同,就到终点站了。绥化早6点半始发的,到这8点多。人们纷纷下车,我呢最后一位下车,朱春英还穿着那件白色花格子上衣,黑色短裙,主动和我打招呼。她在新华小学后院买了楼,是峰威南苑。
    三井屯内,新修的水泥板路,这次特别厚,比立起的巴掌海厚,直接在老水泥路上起底。修出了高包,路面太窄了,两侧须回填才够宽。
    三井小学校园内,空荡荡,除了新来的这些不速之客,他们对这里并不陌生,几乎都在这教过书。
    我贴着大操场西侧,也是曾经的南北穿心路,但现在荒凉了,蒿草衍生,覆盖了曾经的红砖。甬路有些段落塌陷,积了雨水,我绕了几绕,去南栋房正大门。走廊的东尽头,是曾经的教委办公室。外屋没人,里屋已经是图书室,俩中年人在那闲转,敞着门。问,找领导,摁公章。一个告诉我,在西北角那蓝色彩钢房,在那办公,找刘会计。说着,这看屋的给我一指窗外。
    我从水泥大操场西侧,北来,刘钊拿着一卷纸去南屋。我呢,去那蓝色彩钢房,那曾是三村的大队部。走廊西尽头南侧,刘钊在那办公,他不在,王立兵从拐角屋子出来,打招呼,我进那屋。一张床,一台电脑,一小伙子在那上网呢。刘晓伟也在那闲待着。他说我二弟从联合屯回绥化,那天,要不一块回去过节了,他岳丈大人死了。他说给我打电话,不通,我说换号了。他说就李树林知道,说我净跟领导联系。我把新号给他,我也记不住,把随身携带的话费单让他看,还试拨了我的手机。
    他说,送五千块钱,就能办下来低保房补贴。言外之意,话里有话。
    王立兵问我,去年你二弟让人逗了一回,赔了一百多万。我问是真的么,听谁说的。我说那事情我知道。接着,他掐着纸单子,告诉我排名57号,是摁指纹的排序。现在在联合那边呢,9点半过这边来,小学总共200来人,一走一过即可以。
    刘晓伟和我说起林树果、李大志,现在李大志是人事股组长。
    我和他提到提取公积金。他说当年买楼,想公积金贷款,可要什么购楼发票,什么六项手续,就没贷成。
    这时,我返回刘钊那屋,他来了,啪啪卡上戳子,代李树林签了字。我说哪天请他喝酒,以作表示。正好碰到了王佩毅,我在联合中学时期的同事,当过副校长,我初中同学王月峰他爹。今年67了,在依安县呢,他大儿子王月峰在那,才挣三千九百多。
    这校园大大的院子,后栋房已经撂荒了。后围墙下,蒿草丛生,夹杂着最普通的那种小花,粉的黄的红的,开的正艳呢。矮蒿结籽了,像星星,像眼睛,像蝴蝶。
    乡村的房屋空着的,越来越多,就如我那老房子。这次,再被刘晓伟所证实,去年就已经倒塌了,他就去过一次。说是房架子整体坐下去的,整体塌落的,这和二弟上两天来我这,所说的基本吻合。老宅子趴架了,我忧心忡忡,无可奈何。
    这次,见到了一些熟人,还算不坏的,有曲明华、潘德臣等等。至于其他的,老联合乡的老师,都面熟而已。甚至有的背后骂我是死鬼,他们早就得知我得了癌症,原以为我能死掉呢。
    我等不下去了,溜出去,走了很远,才见一个食杂店。买了俩松北牌的奶排一块钱,天还是热,一些老太太坐在树下乘凉,叼着大烟袋,唠扯家长里短,什么晒豆角丝了,什么油大省饭了。这是屯里老百姓的生活场景。
    这是等待验指纹到来之前的一些细节,杂七杂八的,南向北调的,不伦不类的。

    5.
    验指纹的终于来了,在校园东北角门卫室进行,人们聚向了那,那是小学正门,东大门。
    我坐在门卫室西侧,大水泥管子上,歇脚。这是乡间路涵洞用的水泥筒子,硕大,被晒的热滚滚的。许多退休的老教师在排队,大都是我认识的,他们已近暮年,一代人终于聚到了一起,我看到了一大群落山的背影。
    许多人站着,几人一群,相互聊天。长久不见,分外亲切,我和曲明华在后脚门唠扯了一会,很简单,都是我主动发问,他被动的答。
    也碰到了故乡的老师,小学时候教过我的。比如,葛君,开四千多块,还在薛家屯西南住呢,那是李哑巴屯,他还是嘿嘿的爱笑,黑擦擦的面庞。我跳下水泥管子,跑过来,问葛君:“我以为刘钊招呼我名字呢?”他说没有。
    比如,任秀忠,得了脑梗塞,比脑血栓还厉害,走路半身不遂,一走一桥楞,和我一起去厕所,他说上次见过我。他小高才兑现,2014年退的休。故乡人格外亲!他是我小学的老师。
    余忠义挎包来了,从哈尔滨坐火车昨天赶来的,绥化住了一宿。他头发全白了,真见老。但他和我在联合中学有些隔膜,见面,也形同陌路。
    老教师一直再等,他们有一百多位,排着长龙。刘钊提着名单,一一喊名字,刚才喊了一些,现在继续喊:“先可退休的排号。”
    本来一百号开外的,一下子都上前头去了,我小学毕业班主任潘忠林,排到了最前头。这时,据说一整就停电,电脑坏了,10来分钟才弄完一个。人们议论纷纷,埋怨“一整就打巧”。就是打雀,比喻不玩活儿了。有的说拿去修了,排队的散了大半,才整了10来人啊。光退休的就造了一大堆,那还得啥时候弄完呢。
    一个80多岁的老男人,把卡拿走了。他戴凉帽,很壮实,该是啥时代的老教师呢?
    刘钊这次喊名字,排起了更长的队,只签字,直接给工资卡。在门卫室东窗台上,刘晓伟、王立兵举着单子,说,108号以后的在那边,分两队,小于108号的在这边。可老半天,不见动静。
    拿到新卡的,带来了新话题。说老卡,那种磁卡,就是IC卡,能用到11月,还能用俩月。新卡呢,11月份激活,重设密码。这种新型的,芯片的,一年给12次免费跨行提款,12个月呗。有的说,芯片的卡在火车站跟前就不行,那没那设备,非得北二路大工行才行。以后啊流行芯片的,磁卡的就淘汰了,还可以存款用。有的说,不得发齐了,到期才能划进钱去。有的说,现在不来领,带领的用手续,过后到财政局去领,也给的,有人就直接在绥化办了的,早知道我也不来。
    退休的长龙快弄完了。刘钊抓着名单,拿着电喇叭,开始喊话。他说,一会在岗的,李主任要开会。接着就逐个喊名字,排队,从1到87号。喊到了我,第57号。我前边是一个眼睛,像是十二小学的,现在居然歪了嘴。
    第58号是王忠亮,53岁,在十三小学呢。据说他只教一个学生,加上他全班才两人,唉,这是十足的悲哀啊。现在三井中心校这边,只有俩班,二年一个、五年一个,才17人。都说学校干黄了,和领导有很大关系啊。
    现在三井乡东一撇子,前十五小学那边有教学点,有二三十个学生。十三小学这边,亏得把十二小学合并过来,才存在1到5年级,没断档,全校学生30来人,算是完全制的小学。
    这座偌大的校园好空旷,天空飞翔着大鸟,是雁之类的。校园西侧种了地,是稻子,正金黄之中。
    忽然,后门卫室门前,骚乱起来,一哄而散。几个女老师走过来,说,下午1点半以前,到乡政府录指纹,就连咱们1号还没捞到呢。刘钊最后喊了话,把在岗的年轻女老师的话,复述了一遍。都传言,乡政府那边,乡干部们也都没录呢,都在等联合那边的机子。此时,退休的全走了,接送老师的出租车也相继散去。
    老师们纷纷去前栋房,最西头那间,李某很快赶来,站着讲了一些……他说这都晌午了,也没安排伙食,这也……
    一些人在室外等候,开会的出来,两拨合流,出校园北门,去屯内小饭店打食儿。王力二招呼我一起去,我说去西头的;等我到了西头,他们也西来,东头的可能满员了。他领着的是东一片的,即老联合乡境内的,十三小学的老师。人群里有曲明华,王忠亮,王金芳等等。
    等到了西头这饭店,其实也在屯子中部,乡派出所道南。我站门外许久,王力二这一帮赶过来,他一拍我肩膀,说,进屋啊。我说等一会的。

    6.
    在这陌生的地方,兀立良久,决定离开这。屋里厨师正忙着,许多老师聚于此,午餐。
    这屯子很大,东西狭长,是一条蛇。穿心路像细长的消化道。我一直向西,想寻个地儿落脚,打尖,但没的有,那就不吃饭了,直接出屯子西头采风去。
    屯内路边坑底,积了雨水,透清。大公鸡咯咯咯,出水才见两腿泥,它啊一脚泥。母鸡在草窠里刨食,它们天生的喜欢刨来刨去,啄一下草籽,站在水沿,一沁头,饮一口水,仰脖挺头,一张嘴一伸舌,使劲咽下去,像是非常的过瘾。
    去年这时候,来这,已经满野空荡荡了,现在这一带全是包米林了,还青着。我没敢太远走,只选择附近一处田埂,像是死胡同,还有车辙,清水依依,狗尾草横生。我一头钻进去,好在是午间,蚊子不多。
    在这,我蹲坐良久,记录一路的观感。
    阳光掠过包米梢,洒在叶子上,风声一摇荡,叶子飒飒,相互间错综。青纱帐里,各种声音相互触碰,各种气息相互交融,是秋的和弦,是秋之味。叶子半枯黄,秸秆半青。虫子吱吱吱,于远处深处,于浅处近处。此起彼伏,长短相衬,相接,相应。现在,村间没了牛羊,稗草疯长,尽管撒落草籽。当然了,这样的空垅很少,草籽还青嫩。
    玉米地,青熟的翡翠,乳黄的青玉。其间,阳光刺眼的热,蹲在垅沟里,玉米梢筛下来的阳光很散碎,碎金子,碎银子。白花花的热度,好烫脸,也烫着那一穗穗大包米棒子,趟着一座村庄的梦。
    天空那蓝,那透心的蓝,透魂儿的蓝,蓝得不能再蓝了。白云从西北喷涌而来,不,是流线型,那便是松嫩平原的内陆,地势比这边低。气流至此,倏然散开,融入一片澄蓝里。这儿,空气真好,就连野地的苍蝇都夸这好。有些老师喜欢定居绥棱,是附近邻县的小县城,他们说,绥棱比绥化空气好。是的,瞧,这包米地里,垅土黑乎乎,好湿润。
    此时,乡村最不缺的就是绿,老绿。但正在枯黄,腊熟的黄绿,丰熟了的绿黄。庄稼的衰老先从叶子开始,正如人老了始于头发和皱纹。农村总是有些溜达鸡,流出村头,钻进地头,找野食。似乎俨如野鸡了,但不能低飞,它们钻来钻去,永远不肯远离老地方。
    乡间公路幽静得很,偶尔过一两辆车,小四轮儿呀摩托的,也不风驰电掣,慢呀慢的。扑啦扑啦,扑啦啦,风吹树叶的声音,像溜达鸡在刨食。白蝴蝶飞过林荫道,时光忽然有了速度,除了庄稼,一切好悠长。悠长的午间,悠长的太阳。路边栽了花儿,串红正浓正艳。麻果子熟了,一摇晃,籽粒哗啦啦的作响,这要细听才听得见。而庄稼的味道,不用细闻,就嗅得到。
    偶尔,一片黄叶无声的打着旋,疑是黄马莲呢,就是那种红蝴蝶。
    乡间卖粉条子呢,小四轮走村穿街,那是保质保量的,货真价实的,一等一的土豆粉。吆喝声划破了村庄的宁静。
    山雀子(山巧),唧唧喳喳,嘻嘻嘻的,窃喜着,此时它们衣食无忧,最是欢欣鼓舞了。虫啊蛙啊的,长鸣短吟,欢实的劲啊,真不知疲倦。乡村,充满活力的秋色。
    空中,白云一字排开,如开江晶莹剔透的冰排,如散开的白莲花,由北而南,气势雄壮,直下东南。
    我从村西头,绕道穿心道以北,第二趟垓,房前屋后的小菜园子,已经罢园了。家家户户开始了秋黄不接,茄秧秃梗了,茄妞子没什么了。藤的架的爬蔓的,全不见了。空荡荡的,倒是给庭院提供了良好的空间,一眼望去好通透。园子里有什么,一眼就见到,晚包的大头菜,矮矮的蹲着。白菜正浓绿,翡翠一样,白绿相间。芥菜缨子活脱脱,泛着暖意。
    青菜很紧张了,人们依旧舍不得吃,还晒上晾上,豆角丝豆角片呀什么的。用那种很传统的盖帘,酱杆儿扎的,就是笨高粱的梢头部分,用线绳穿成的炊具。

    7.
    我在向乡政府移动,大太阳指向了西南,我无心欣赏屯中秋景了,怕误了时辰。我浑身上下,没有计时设备,手机也总是蹿点,调了若干回,总是自己跳回去。
    在村政府以西的胡同,往主道上一拐,撞见了王福君两口子、王永琴,相互视若无睹,也罢。
    之后,又撞见一个半熟不熟的,是70多岁的老汉,是以前教委的老会计,也可能是三井乡的会计。他还那样胖,身板硬朗,戴个白色凉帽,健步如飞。他在和熟人打招呼呢,我擦身而过。事情是这样的,2012年6月我在大市医院住院,和我邻床的病友是望奎县的,一个69岁的老农。他连桥就是这刘会计,那年他71岁,经常徒步去医院探视。他家在四中那边住,他大女儿是我的同行,50多了,她说认识我,见过我,所以,在病房一眼就认出我来。
    午间的乡政府大院,人员稀稀拉拉,小二楼面南背北,底楼中厅很小。没几个人,一个不认识,忽然,俺邻居殷红宇出来了,腆着啤酒肚,还那样胖,胖的没了脖子。他是乡干部,这些年还在这混,没能调走。我和他打招呼,他问我录了么。
    等了许久,才觉着不对劲,因为总有人从走廊东尽头出来,很零星。我凑过去,原来如此,他们在发放呢。我本可以更快一些,但俩女的削尖脑壳往上挤,夹塞。让让吧,我这样想。那发卡的小年轻的,认识我,叫出了我名字。57号一栏上签字,右手食指放平了,平摁,没感觉的时候,就结束了,指纹录入电脑了。那录指纹的装置,也就普通U盘大,有个红色显示灯,估计是摄像头之类的,提取指纹的东西。
    西侧俩人,一男的操作电脑,一女的检验身份证。东侧,认识我的那年轻的,给我卡,就算OK了。随到随发,快去,人少,不用排队——在门外撞见王立兵、刘晓伟、宋立文、曲明华,我这样说。他们几个正在道南吃完饭。
    离开公社大院儿,在门口撞见联合乡加油的李银,他是父亲的同学,他女儿李振芳是我师专同班,她在大庆呢。估计他也在大庆,他啊不干10来年了,原来承包加油站了。他永远牛气冲天,很傲。

    8.
    我快步如飞的西来。
    一种黑白相间的鹤,在岗头路以东南侧,柳条毛子的洼地里,洼地并不大,柳条子没几棵,也不高。那是湿地,白鹤低飞,似是在饮水。杨树叶哗哗而落,没一丝声息,是自然熟的坠落,没有风也纷纷而去。
    豆地橘黄,苗眼一棵棵的好分明,叶子褪尽,秸秆正在熬着催干呢。垅沟里的伏天的小草巴掌高了,还绿着,但也结了籽粒。
    岗头路以北,是个大坑场,是附近村屯一个世纪取土而成,从古至今,人们就懂得珍惜土地。年年岁岁,大车小辆,始终在一个地方取土,这种坑场是经年累月而成的,有着复杂的变迁和人世。大平原上有千百万个这样的黄土坑,他们是村庄的源头,在城镇化的今天,他们荒凉了。
    坑底的大土丘,竖着水泥电线杆儿,竖着油炸杆的电话杆儿。只有这土丘的高度,才是最原始的地面,被削掉,被掘深,被深挖,人们的创造力这么大,创造出大壑。这里是个制高点,公路缓坡西侧是绥北铁路,那是洼地。岗头路北侧,电道沟子豁牙露齿,残留几棵白杨。一个壮汉拎着片镐,正在跑树根,劈树根,弄木柈子,装在一大编织袋里,有半下子了。路旁戳着个红摩托,他农闲溜出来,活动筋骨,现在乡下这种体力活很少见了。
    火道口那,滑竿撂下,拦住了去路。东西两侧好几台出租车,面包子车,夏利车,都在等,谁也不肯退回去。这里在更换铁轨,一大群人齐心协力,在把垫在钢轨之间的巨大条石撬出来,然后,把旧铁轨塞进去。不知这样做为什么!几根撬棍同时用劲,撬一整跟钢轨,跟弹泥球似的,轻飘飘的。
    一辆大客!我以为是绥化开来的呢,原来是早上那辆。女车主拦住了我,她很着急,不断给人打手机,说,还得一小时,现在1点13了,两点半开车。她在托人,用松花江出粗车敛人,送过来。她急疯了,让我给她看着,她把值钱的全带上,去问了。她看着五六个人西去,到克音大拐弯那边,坐车走了。这种无端的丢客,她心痛。不一会,回来,她手机转告对方,不用“倒短了”,再几分钟就通了。
    我左思右想,想下车,西去道口,提早离开此地。但退一步,还是算了,怕得罪这车主。也好顺便多看看这秋色,尤其三井乡这边,我很少来,对此也不熟悉。

    9.
    我随车又折回故地——那家饭店门前,我坐在车的最后排,左侧。那儿,是宝地,车子南下,太阳晒不着。
    刘钊和一个男的上车,刘坐在后排另一头。他下车去了,不一会返回,那男的坐在我那。我呢,鸠占鹊巢,占了刘钊的座儿。不是占据,是我挪到那男的前排,刘钊回来,我说这一侧不挨晒。他就在我前排了。之后,叫那男的看包,公文包他夹走了。
    于是,我折回去,坐了刘钊的座。但也不是,我坐在中间,他那头空着。
    车里太闷了,都纷纷下车寻凉,惟独我在车里记笔记,还有那替人看包的男的。
    不一会,车下来了几个老人,一个村里的老妪,来送一个老太太。一老头和老妪很熟悉,不断打情骂俏,半开玩笑半当真。老妪的儿子是乡上的,有公职的,快三十了还没结婚呢。老头喝了点酒,说,遇见她儿子了,把他训斥了,说老大不小了,咋就结婚不着忙呢。老头也最近丧偶,他老伴心梗,10分钟没等就死了。他一辈子不会洗衣服,儿子支持他又办了个,搬四方台去了。
    他们唠扯起老年病,老头说:“脑梗不涉及眼睛,有一种药喝上,脑袋就不混了,立刻就清凉了,打麻将嗖嗖的。现在的药好啊,吃着溜着,不能停。脑梗和糖尿病不同,糖尿病‘成绩’不是揍了,不死的癌症。这吸烟啊,刺激大脑、心脏肺,刺激小脑。肺子和血管里全是尼古丁,尽量还是不抽烟。如果干活,累的,得了癌症,那是该着。你不懂,这是科学,不信不行。”
    你一言我一语,家长里短的,唠个没完没了。
    这几天,北林区正在进行职工体检,都是些慢性病。需要医保卡,一寸照片,和体检费。我在教委南栋房大门外,看到通知了。上两天,在人民医院大门上也见到海报,本月20日那天为最后期限,逾期不办。

    10.
    我在车里等着,倍受高温煎熬的时候,道南“利捷饭店”门前,坐着宋立文和刘晓伟,他俩默不作声,闷头玩手机。相反,道北的“圣炎驴肉馆”就没这样红火了,那像是没谁去。
    好久,宋立文还在那闷坐,他性格很孤僻,不擅言辞,阴质。还是那一身蓝色劳动服,去年这时来开会,就是这种情况,他嘎嘎瘦,但健壮,严肃,没一丝表情。
    刘晓伟已经进屋了,他男高音特有的声音,传得很远。他们同伙还有人在继续喝着呢,可能很久没这样畅饮了,难得在此一聚。他们都是老联合乡那边的老师。
    他和一些人在闲聊。一个说,今后咱们开支,国内取款没手续费了,我原来在郑州时候,两次啊取款8千,一次提四千,结果花了一百块钱。刘晓伟说,手续费可能是百分之五吧,但手续费50块钱封顶,那两次就可以一次啊,只花50了。他说当时不知道这政策啊。
    另一个说,咱们这次是牡丹卡,万能的,各个银行都可以用,说是这个月就可以用了,自己设密码。他这样迫不及待,可能他是退休的,可当即使用。他说原来那个卡呢,还可用,存款啊。
    女车主先上车了,关闭了窗户和顶盖的气窗,打开了空调。发动机声压倒了车外的声音,那饭店里的唠嗑声被压下去。只听有人说,这次,三井乡政府的,中小学的,一共400多人,验指纹的。有人说,这次工资卡代领的,才10来个人,需要手续,不知什么手续。但肯定需要身份证,今早临下楼,我还犹豫了一下呢,可还是带了身份证——在坐车来的时候,我打了个激灵,暗想,差点把这码事给忘了,好悬。
    之后,快到发车时间了,唰啦一下,人们突然雨后竹笋似的冒出来,都上了车,各司其职似的找座。这是一趟吃不饱的客车,这个线上逆行回城,在这个时间没多少客流。这次,本来满员四十多人呢,可只有20多个,直到终点站,一哄而散,还没满员。客车是在北三路口西拐,停下,下空了,拐入了黎明胡同。

    11.
    三井乡所在地,这个自然屯,是个兔子不屙屎的地方,很穷。屯子东西狭长,一条水泥路自西向东,穿心而过,沿街民居并不豪华。
    易学上,水之北为阳,那么,这条横道以北为朝阳的,所以啊,才临街建了一些小二楼。除掉乡政府的,大概有三处,散落于砖草房之间。小洋楼,自然是给这地方长脸的东西。无论怎样,这平凡的村落,也摆脱不掉贫穷的阴影。
    在这时代,在外人看来,这地方穷得穿不上裤子,但小村人却自得其乐。
    刚才在客车上,那位村妪说某某买了一座砖房,是专为过年回来用的,团聚一下子子孙孙们,买房的身在外地呢。那四方台的老教师说,那破房子也完,谁都知道,虽然是砖房,瓦盖的,也不行了。那村妪说,就说是嘛,可说不上占了呢。
    就这一个“占”字啊,小农的心态尽出了。这些偏远地区的老农民,这些兔子不拉屎的村庄,就是一百年了,国家也不会在这地方大规模投资,他们还抱着一丝希望,渴望能像城里棚户区那样,被拆迁。或城郊菜社那样,土地被“占”,也可同样拿到一笔补偿金,有钱了,就一夜走人,消失啊蒸发啊。国人就是这样怪,一夜暴富,就玩起了消失,藏形匿迹于人间,有了钱怕招贼啊,怕这怕那了开始。所以,他们没见过一堆堆的黄金,他们眼气啊。
    记得这趟客车来的时候,也不知谁说的一句:“威海那边海景房,谁买谁卖不出去,没啥用,在那空着。”其实这话是对的,二弟就吃了亏上了当。今年9月8日,二弟和我吃饭,我问他威海他贷款楼的事情。他忽然沉闷不语,说他贷了20万还上了。其实他被套进去了,2013年夏他当刘晓伟的面,主动承认那楼赔了。
    咳,一个城镇化搅得人间天翻地覆,搅得人心惶惶浮躁。故乡一直渐渐变更着,蜗牛一样缓慢。土地大包干,三十年的时光啊,岁月铁打钢铸,多少人离不开你,最终死在你的怀抱。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似儿时,故乡是一个有无限的磁场地方。
    如果城市有富丽堂皇的日子,我宁肯舍弃,也要返乡。让我虚无的灵魂,一扫贫瘠。

    12.
    这客车的后座,高高的,我比村外的庄稼还高一头。客车出村子了,乡间路并不太宽绰。
    但我视野豁然开阔,没了村庄的阻隔,青纱帐上头,无数包米蓼真好看,风吹起起伏伏的。我视野覆盖过去,直到青纱帐尽头,那白杨林带之外,还是青纱帐。如果我能够飞起来,高过白杨林带,空中俯瞰,这平原被林带切割,成格子状。如果我是那晴空一鹤,一块块的农田啊,庄稼,草垛,水塘,屋啊路啊的,都是地图上的图标了啊。
    我这样怀想着,我在云之上,那城市呢,不就是一座废墟了么。
    客车颠簸了一痛,很快踏上了南去的大道,绥北路。平稳而快捷,如同天空的流云朵。庄稼地向后,白杨林向后,蓝天、白云、太阳跟着我走,追着车走。
    中午时候,一些人弃之于不顾,直接西去堵车南下。现在他们已经到绥化了,而我又决然崴回去,滞留了一个多小时,为的就是多一些时间,体验故乡的味道。可惜太仓促了,这样肤浅,是一包方便面,特像我在故乡时候,吃过的叫“味之家”的那种。那面块坚硬,但筋道,远比现在的强夺了。
    味之家,似乎成了一个时代,那时,乡间大地上,食杂店里随处可见“味之家”。
    由于上午退休的先走了,所以特别松散。这是一趟宽松的旅行,心情也宽松。我手机欠费,和外界失联了,本想要去交费,可怕没的有。当一抬眼,发现移动代收点近在车下,可惜晚矣,开车了。是啊,很多事情都这样,近在眼前却视而不见。
    我嗓子渴的冒了烟,可是,乘务员咔嚓一关车门,我还是忍着吧,行车少喝水,也少解手。中午没吃饭,也没买上冰镇水,浑身燥热,压却了疲劳。

    13.
    绥北大道笔直的南下,穿越这块百里大平原,两翼庄稼地正是黄金季节,秋收在即了。万千种气息弥漫,莫过于五谷杂粮的味道,莫过于那村庄。
    蓝天好平静,太阳依旧无限挥洒着热度,苍凉的风啊,澎湃起来了。
    客车啊,像是云朵里飞出来的,白云如雪,碧霄如海。天空,平野,庄稼地,奔跑的白云,奔跑的羊群。动态的,静态的,云朵成了核心风景,云蒸霞蔚。庄稼棵比秋阳还痒痒人,秋阳只是灼热,庄稼呢,那是直抵人心啊。开阔,辽远,旷然,庄稼地的冲击力永远是最棒的。
    这是,蓦然抬头,西侧窗外,一条白线是射线,向南向南,突进着。那是飞机航道,白线是飞机喷出的尾气。白烟一带,久久挥之不去,这条线经常可以看到,在联合屯老家那,在绥化小城西郊,每天半下午时分经常出现。永远横在西南上,估计是黑河到哈市的航线,冬天里,雾霭霭的,就释放出粗大的线条。
    航线很快消失了,消失于急速的车中。
    阳光一晃一晃的,稻子的金黄才现出来,是庄稼正在晒干的黄,这颜色姑且叫它“晒黄”吧。晒黄是无与伦比的美。太阳还燥热着,如果不燥热,凉风再怎么吹拂,庄稼棵也无济于事,脱水和上干都需要蒸发。
    过呼兰河了,南岸原野上出现一些建筑痕迹,能感受到市郊的味道,还有城市建设渗透的气息。公路边上,偶尔出现一些屋舍,有的在建中,仿佛破坏了这种田园之美,给广袤的绿填上了瑕疵。我们不能不生活在瑕疵中,我们不断创造着美,积累着美,幸福才能达最大值。
    早上来的时候,月在西南。回的时候,日落西南。唉,人生啊,此一时彼一时嘛。我想到了故乡公路边上的小花,串红,那么艳,红嘟嘟满眼的红,火红,鲜红,野红。那黄的馒头花,馒头一样朴素。那蝴蝶一样的小粉花,毫不土气。

    14.
    快到北五路的时候,刘钊下车了,头也不回。在南下背阴的那排座,一路他头也不回,太阳一路照不到他。那有些阴的背景里,他一个劲的玩触屏手机,像是智能的。我被晒得焦渴,快到极限了。
    北三路拐弯处,下净了车。车子一入北城,中直路上走走停停了,这下车的,那下的,只要和司机喊一声就停,很随意。
    我奋力徒步向西。终于找到了一处所,二宝盒饭行,在路北像是新开的。到那,菜还没出来,只好了一道菜红焖肉,稀溜溜的油汤子,腻人,拿人。可有的人喜欢啊,白米饭泡上一勺,那可美死了。
    女店主说,等一会,也就七八分钟,就能出两三道菜,让我稍等。趁此,我撂下兜子,独自转出去,“弘悦超市”买了俩奶糕,同样是松北牌的奶排,这东西很畅销啊。这盒饭行,有一首自诩诗,且看:“几回光顾齿留香,美味饭菜耐品尝。花样繁多风味足,二宝盒饭韵悠长。”
    我呢,仨菜,熘肉段、豆角、几块,太累了,不敢喝酒。一位老汉却怡然自得,说话笨笨磕磕,却和老板娘开起了玩笑,搞得那女人惊呆了。
    这大柱子上,贴着小广告,白纸黑字。是固话出售,0455-8371234(六千块钱),0455-5173333(两万五千块钱)。我惊一跳,这是啥东西,怎这贵。
    吃是人生大事,至于喝酒嘛,还是要节制的。许多村庄的酒鬼,莫名其妙的死了,比如今春时候,赵洪山说高鹏举死了,脑出血。这次,曲明华说吕洪斌死了,还死在别人家,也是脑出血。酒这东西同样害人啊。不要误以为能喝就好,等到喝死了,就干瞪眼了。所以,我并不羡慕酒鬼。
    可又不能不怀疑,现在许多病都是吃出来的,不是饿出来的。这次,我就发现许多乡下老师得了怪病,不是脑梗,就是嘴歪眼斜的。那绝对是吃出来的,现在什么东西都下药太多啊。绿色食品哪里去找呢!
    北三路上,那“乡村一口猪”(路北店),还红火着。西市街上,那“乡村杀猪菜”,地摊,是那乡村饺子馆自己的,在门前买了号段。这摊位,那可是肥缺,岂能让给他人呢。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啊,他兄弟的地摊,也弄了个招牌“乡村酸菜”,但味道平平。
    冬天里,那“乡村杀猪菜”啊,直接当街大锅烩菜,热气腾腾,清香扑鼻。村庄的味道,醇又醇,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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