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创作,可以是前无古人,独出心裁,别开生面,如“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杨万里《小池》)角度、语言、意境,焕然一新,令人拍案称奇,但也有创新中有继承,有迹可循者。曾读鲁迅《所闻》: 华灯照宴敞豪门,娇女严装侍玉樽。 忽忆情亲焦土下,佯看罗袜掩啼痕。 觉得很新颖又似曾相识,忽然联想起白居易《采莲曲》: 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虽然时代不同,情感迥异,一个是无心而“搔头落水”,一个是有意以“佯看罗袜”,但都是选取女孩日常生活中的一个细节来反映其内心世界,异中有同。 杜牧在《泊秦淮》诗中云: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十多年前读石风酒雨(熊东遨)先生的《日寇陷南京偕丰子恺避难陪都舟中见杜鹃盛开感成是篇寄七娘子》: 便作团圞梦也奢,共谁挥泪说无家? 河山不解沦亡苦,依旧春前放好花。 堪称佳妙,而其思路乃至用韵与《泊秦淮》又何其相似! 近日野人部落成员作品收集专帖中有万卷破(万全亭)先生一首《桃花源》:
逃秦曾此种桑麻,鸡犬声中绝世哗。 我欲浮舟武陵去,桃源今亦属官家。
再看范成大《右晚春田园杂兴十二绝》之一有: 采菱辛苦废犁鉏,血指流丹鬼质枯。 无力买田聊种水,近来湖面亦收租。 继承的痕迹也很明显,但又确属佳构。 人类古往今来,有些思想感情是永恒的,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反映,有些角度是单调、固定的,可以挖掘出新的思想感情。诗词作品要出新,出新才有自己的地位,但不一定要全新。布料相同,式样不同,是新装;式样相同,布料不同,也是新装。在继承中出新,是诗词创作的途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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