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日记：晚街醉人归

王泽生

    2014日记：晚街醉人归
    （2014-9-13早1点半-3点半）
    1.
    9月10日半下晌时候，晴开了，但多云。秋云累累，开始展现明媚和雄壮。
    下午5点下机，去菜市，突然想喝酒了，就琢磨着找个地儿，喝点小酒，排遣一下愁怀。
    西天，云彩漫步，而东天边是林海，永远富于诱惑力。瞧，那天空，湖泊一样瓦蓝灰深，那云山一脉贴地，似横于水云间，像冰山，像莲花。不一会，阳光黯去，云山就没了神韵，形容顿露，枯槁了，山还是山，天还是天。
    大雁南飞，一列列飞过城头。
    楼道里，正在清除粉刷的残留物，掉在地上的涂料和腻子。后门卫打杂的，那两口子，男的跪着，跪搓衣板似的，在擦墙根。那地角，水泥裙子一小截，要猫腰，甚至俯卧，才可擦到。刷了红油子，也容易擦拭。那老女人呢，则擦楼梯呢，他俩已经收拾到二楼。从上至下，弄了五层楼了，小孙女跟着玩，天真的说些孩子话。
    2.
    塞上的秋天，本应金黄满地，可天空弥漫着灰色，云气四横。
    小城，秋云万里，像是忽然从地平线上冒出，雨季滋生的蘑菇，在初秋一夜长出来，满天空凝固不动。
    小菜市好寥落，菜地一样撂荒了。干豆腐没了，不是没货，而是我去晚了，才没货的。
众欣豆业那，只有豆腐卷，熏的焦黄焦黄，地上支着大铁锅还在熏呢。那味道怪怪的，不受吃，上次买来拌凉菜，差点反胃。这年头的东西别说不熏了，都不怎么上味口；熏了，更怪味跌出。
    日日升店的临街棚子，老太太在那守着，好端端的守着。大三鲜活鱼店，卖法实在野性，把肥鱼堆在地上，瞧啊，那鱼儿还张着大嘴喘气，挣扎呢。一条条的横躺着，像热带鱼，鼓了个大气泡，那胖劲是鱼膘。
    小菜市好平淡，经常出入那久了，没了新鲜感，惟一的印象就是灰秃秃的。那的小贩儿也毫无生气，就跟木偶一样被操控着，那双无形的大手是生存，是谋利，是金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们为了那皱巴巴的钱，不惜舍弃一切，在此劳役身心。万物的生存法则莫过于此，就连香港大富豪李嘉诚也莫过于此。
    满街的人们相互鱼肉，鹬也蚌也相争也，渔夫也，屠夫也。
    我直插老年公寓那边，某早餐店也摆了地摊，正在撤摊呢，生意不景气呗才如此。挨着它的那家盒饭行，要关门，垃圾车已经推到大堂了，翻斗子的两轮。我喊了一声，后厨出来那女的，很瘦，小眼睛，一喀眯睫毛，说，只剩鸡蛋柿子了，没饭了。
    贴这往南，一路走走停停，据说这两侧地皮贵得惊人，当然指这些门市了，一平一万五到两万的价位。
    卫校医院东侧，那家叫如家的盒饭行，挂出了新字号——人民医院食堂，可谓惊人之举。但是，这食堂太自由了，老早就关门。道东胡同口内，道南，那家新开的小店，有水煎包、锅烙、水饺。那空无一人，不敢去，越冷清越没意思。
    老盛前馅饼，也不敢进，那太奢华了，可能往那一坐，就要你的餐位费，那多“图闭”。
    3.
    晴空一鹤排云上，秋云高高的。天凉了，鸟类飞的特别的高。
    这几天城头上，不断见到成群的大雁，也不止是大雁。还有别的大体型的鸟，都三五一群，连续高飞，向南，一路向南。可能寒潮正从平原以北赶来，它们要赶在寒潮之前，远走他乡。不过，本土的鸟群是盘桓的，它们这季节飞的最高了。
    靖宇胡同，刚放晚学。那胡同口小贩子正忙，一个弄炒饼之类的东西，围了一大群孩子。另一个熏肠的好悠闲，没孩子来吃，他就看杂志。
    那两家小食杂店，货品占去了路边人行道，摆上了水果。那叉出一个小路，丁字路口，马葫芦塌了，积水坑窝在路心。人车过此，无不心惊肉跳。
    这胡同，雨水没退净，又湿又脏。不过，道东却红红火火。瞧，这些小店门口，小区大门上，都挂着什么补课班啊，小饭桌呀，这类吃学生饭的招牌。往南，楼下还有一家作文培训班。这一溜的小生意，全靠学生养活，它们是寄生虫。
    这胡同太窄，不适于飞行，看不到鸟儿一圈圈盘绕。西市街那边，城头上，鸽群一会散开追逐着，掠过楼群，一会横穿街口，一会顺街低飞。一会猛然昂起越过楼顶，起起伏伏，反反复复。
    我像一只飞不起来的鸽子，饿的。去鸿福面馆吧，店内，那瘦猴小伙子在看电脑，见我去，带搭不起理。他女儿去钱匣子拿零钱，买圆珠笔。他急眼了，连声训斥，不是好眼，白眼仁横横着。不知耍脸子是给我，还是给孩子，但孩子终究还是去。他说早上收拾屋地，扫出两三根油笔。
    只有大头菜包子了？来俩吧。只有俩了，用不用热？不用。小米粥了，没有，下午没插？那就拿回去吃。我俩的对话相当简短。
    他老婆在后堂忙，说大头菜的还有仨。我看见一大屉，剩的，肉馅包子。难不成明天卖剩货？我说，五个，全兜着；他说五块钱。那包子真大，一顿俩，就能吃响饱。
    ——拎上，甸甸的沉。想去道南刀削面，来此，就是吃刀削面的。西市街上有一家，“山西刀削面”，但空落无人，没敢进。思来想去，决定去审计局胡同，铁子饼铺。
    4.
    审计局小胡同，路面很破损了，估计迟早要重修。
    这门洞子内架了脚手架，这一列临街楼都是，要整修，节能改造。但新的安民告示已经贴出，施工方的通牒，大意是北侧负责外墙保暖，更换塑钢窗，南侧只做保暖，不负责换窗子。
    店内有一大桌，正在散席。女店主递上来菜谱，喏，在这面，她翻给我看。她说锅子实惠，也不贵，豆腐的才几块钱，热乎的。
    我一看，菜价比别处贵出不少，误以为盘子大呗，但也是那种小盘。才骨肉白菜锅，才骨肉酸菜锅，14块钱。本想来这个，二者择其一，还是选了冻豆腐白菜锅，6块钱，就它了。她吩咐后厨做去了。
    三张葱花饼！我问多大。她双手一叉，打了个圆饼状，说，油饼那大。她食指和拇指的幅度，看不出多大；油饼多大，我不知道。油饼卷土豆丝，我想吃卷饼，但油腻腻，估计不会很受吃。她这，酸辣土豆丝一盘还10块呢。
    不喝点什么？她问我。啤的，白的，还有二两半的。白的，30度，50度的。还有药酒，成玻璃罐的，像是成品买来的，贴着“青春一泡男人酒”的标签，罐中像是草参，带须子的，酒水昏黄，已经泡开，融进了矿物质。我点了50度的，高度的要好喝一些，据她说是纯粮的。
    这中年女人，短头，实在纤细，耷拉着，烫了小卷儿。
    这生意还算景气，不一会，来了几桌，老人的孩子的成年的，不同年龄段的都来。挨着我坐的，但隔着过道，那俩老汉闲谈。一个偏脸子，说吃葱不吃蒜；一个半只眼，说吃蒜不吃葱。他俩习性不对称，却一个桌上吃食，有趣。
    偏脸子说，河南河北那地方，净是线米，不好吃。半只眼说，南方腌不住咸菜，太热。
    半只眼，说，河南他那有个老知青，当年下放黑龙江，回去开了个“东北农家”饭店。就年年火车托运，其实，花同样的钱在那能多买，偏要从东北运去，东北大米好吃。
    我注意到，顶棚侧壁，一幅画，印刷品。一个牧童，骑牛看书，旁边题了一组诗，行书字体。
    是观梅诗五首，我仔细辨认，抄录了几句，如下：“暗想浮处催诗，落月黄昏分外奇。｜西冷桥下邻家墓，独有旧时无数花。｜孤云何处双飞鹤，落日鶄满白沙。”经查，只百度搜索到一组，其中一句还是，落日交青满白沙。原句中，交青，右侧是鸟字旁。
    5.
    从那饼铺出来，天色将晚，已经黑下来。我醉意蹒跚。
    小区后门卫，那两口子在做饭。女的在灶上，男的摘菜，这时，妇唱夫随了。下午时候，他们清扫楼道里，一个拖布，一个抹布，那是夫唱妇随。他俩，小市民生活井井有条，其乐融融，可也快哉。
    当晚，明月一轮好清冷，直冷人，那是冷镜子。城头又过云了，白白的排云，呼啸南下，带着锐气，寒气，底气，彪悍之气。不到半时辰，白云过境，天空干干净净，冷凝着空气。明月高悬，孤注一掷的高悬，月夜。
    明月万里夜归人，我是未归之人。

风吹树吟

明月万里夜归人，我亦是夜归之人.....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