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家的老五】

王泽生 · 发表于 2016-7-3 18:49:24

本帖最后由北国幽兰于 2016-9-1 17:02 编辑 【三叔家的老五】
（2016-7-3下午绥化）
关于老五的故事，是昨晚挂吊瓶的时候，母亲讲述的。三叔有四个女儿，这个老五便是排行的老五了，也是个女孩，只不过刚生下来就送人了。三叔一辈子走南闯北，拉起了超生游击队，三婶彻底成了生育工具。盼子却不得子，当怀上第五个孩子，三婶弱小的身子骨已不堪重负了。
由于三叔先后办过两房老婆，所以这个原配在族内都叫她大三婶。她为人热情，处事毫不吝啬，所以深得人心。善良的三婶却命途多舛，从小5岁就得上了气管炎、肺气肿。以至于出现肺结核，并传染给孩子们——排行老四的小丹丹就是，三叔死后在张庄母亲那住了半年，之后，被她大姐小芳接走。
最后一个娃分娩的时候，三婶住进了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晋东南地区最好的医院。也是难产，只得提前剖腹产，放进保温箱才7天就送人了。介绍人是当时的主治大夫，说得天花乱坠，说什么领养人是北京上班的。三叔一想给孩子找个好人家，将来能享福，可出人意料，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孩子倒是送出去了，却被领养人的妹妹给密下了，没给北京她姐送去。她妹妹是个傻子40多岁，她丈夫是个50多岁的老头，不能生养，就琢磨领养一个孩子养老，这分明是个骗局。
傻女人就住在大姑儿子的楼上，一天听到孩子哭，大表哥媳妇华薇就跑去看。一番唠扯之后，华薇就说了这是附近豆腐匠俺三舅的孩子，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门清。可第二天人家就把孩子抱河北省去了，直到三个月后才抱回来，怕三叔上门讨要一些钱什么的。其实这孩子生下来，一切费用开销——领养方一毛没拔，连一个糖球也没买，简直就是白捡的一样。就因这个，三婶一气之下，一股急火病重了，再次住院没能缓过来。临死，面庞瘦小的三婶肿成了大萝卜，面部大得吓人。
三婶子死后更悲惨，尸首被盗。三婶子的葬礼简单到了极限，下葬次日墓穴即空了，是被当地人偷走了，与旁人冥婚去了。当年不知三叔报案与否，总之三叔极不愿提起此事，据说当年一具女尸都一两万块钱呢。
从老五的下落不胫而走，一晃10年过去了，孩子也10岁了。她养母的母亲——所谓的姥姥，与我母亲在同一个菜市场做小生意，那孩子也常到俺家的货摊买豆腐，母亲总多给她一些。她姥姥叫她阳阳，索性母亲叫那孩子王阳阳。2006年我去山西听过老五的下落，就预言她们姐妹迟早要相认的，这时三叔已经去世。三叔得了肺癌，去世是正月二十四。后来据阳阳家的邻居说，那年大年三十晚上，阳阳的姥姥在包饺子，这孩子看电视时突然嚎啕大哭。问她，就说她爹妈吃上饺子了吗——无论怎么哄也止不住哭。多年以后，母亲说这难道是心有灵犀吗，有神灵冥冥中暗示吗。
三叔的求子梦如一棵秋草飘落了，他们夫妻的为此奋斗了一生，拼尽了全力。这个送人的孩子也很不幸，也许因此而幸运，直至三叔临终还未见上一面。这孩子属猪的，今年23岁，据说在临汾那边念书呢。母亲说她去她大姐家认亲了，还在晋城她二姐家住上一段呢。把孩子送人是那个年代的特殊印记，而亲情的力量胜过一切，时间的利刃割不断骨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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