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辈们的性格之1

王泽生

<br /><br />    我父辈们的性格之1
    （记于2016-6-27下午）
    1、爷爷
    母亲说我可像爷爷了，吃一片药要寻思老半天，总是推说等一会，非得想好了才吃。可等到想好了，透上一口气来，炕沿上满杯开水凉透了，还挂着白霜，那时代呼兰河的冬天真冷。老屋也狭小，墙体薄不保温，反正是有一铺大火炕，爷爷就蹲在炕头，累了就歪着膀子听收音机。整个冬天都这样，他是一只蹲仓的黑瞎子，不肯离窝一步。任凭户外风雪怎么大，他都沉浸在戏匣子里，他收听的是齐鲁乡音，豫剧是他最爱听的。每次都听得如痴如醉，他不是戏迷，却胜似戏迷。
    爷爷喜欢吃硬面窝头，贼亮贼亮的很硬，死面的那种，坚硬如铁。他就空嘴吃，就着点咸菜，喝点开水，不肯喝点汤。他说吃着筋斗，他满口没了一颗牙，就揪着一点一点用牙床子磨。他吃饭实际是靠着唾液磨的，一点点生硬咽下嗓子眼，有点囫囵吞枣的味道。过去穷困时期，家里也没什么大米白面，有的只是棒子面和小米，包米面窝头是爷爷唯一的主食，发面的他还不吃。
    爷爷是个极其认真的人，他对人待事都一丝不苟。比如说别人咨询他一些打铁的事情，他毫无保留，交待得比什么都清楚。而且，还再三嘱咐如何办，把所有的程序和要领告诉你。今年6月27日下午，母亲去医保局送报销手续，我把材料一一交代清楚，她说我这点多像你爷，生怕别人办不清楚事情。
    父亲很少讲述关于爷爷的故事，在他心里一定是父爱如山，失之永痛。

    2、父亲
    父亲现在学得很絮叨，比如下雨了一句话恨不得重复四五遍。他整天闷在屋里，外边什么新闻也不晓得，母亲每天打工回来把见闻讲给他听，他再重复给来串门的邻居老刘头。
    父亲现在变得很会过了，剩汤剩饭舍不得扔，总是用水涮涮吃净。他说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挣钱不容易。母亲说他手很紧，凡是钱到他手里，甭想要出来。而母亲打工挣的钱都放在父亲那，平日里母亲不往家卖什么零食，父亲看到母亲吃点什么瓜果梨桃的，就说给我点。是啊，父亲一辈子粗茶淡饭，从不奢求什么山珍海味。
    父亲的一生陷在了黑土地，他对粮食的珍惜程度超乎异常的想象。每年农忙时节，父亲脸上汗涔涔，粘满了麦壳，脚下的麦茬烫着阳光的金色。他那双手都是血泡，血泡破了，又在上边叠加一层老茧。
    父亲现在还吸旱烟，谁劝也不听，他肺子的功能还很好。每次与我挂电话，总能听到他沉闷的咳嗽声，我不忍心催他戒烟了。父亲一生没什么大爱好，怕就这点了吧，也许至死不渝。
    母亲和父亲，这对老夫妻也经常吵嘴。吵到热闹处，父亲无话可说，但总是说，你快走吧，快干活走吧。母亲在住所附近一家废品收购站打工，每天很累，回到家便累得不成形了。她就说回东北不回来了。所说的东北指的是我这里。

    3、奶奶
    奶奶喜欢喝糊糊，打小我也跟着喝，于是喜欢上了这种食物。其实奶奶叫它糊涂，张口糊涂，闭口糊涂的叫，就是包米面粥而已。在吃饱之后，奶奶习惯于喝一碗糊糊粥，她说再溜溜缝儿——这句话是许多年以后母亲讲给我的。因为在病中我最爱喝糊糊粥，母亲来东北来照顾我。

    4、母亲
    母亲的确是老了，她原来的老花镜度数低了，她说经常感觉眼前有飘絮，可手一抓什么都没有。母亲的眼神大不如从前了。
    衰老是一件充满沧桑的事情。母亲说，人到暮年，保持一颗平常心、自然心，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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