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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寫過一首膾炙人口的《江南春》: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對於首句,有的本子作:“十里鶯啼綠映紅,”明人楊昇庵深信此説,他在《昇庵詩話》中責難道:“唐詩絶句,今本多誤字,試舉一二,如杜牧之《江南春》云“十里鶯啼綠映紅”,今本誤作“千里”,若依俗本,“千里鶯啼”,誰人聽得?“千里綠映紅”,誰人見得?若作十里,則鶯啼綠紅之景,村郭樓臺,僧寺酒旗,皆在其中矣。又《寄揚州韓綽判官》云“秋盡江南草未凋”,俗本作“草木凋”。秋盡而草木凋,自是常事,不必説也,況江南地暖,草本不凋乎。此詩杜牧在淮南而寄揚州人者,蓋厭淮南之搖落,而羨江南之繁華,若作草木凋,則與“靑山明月”、“玉人**”不是一套事矣。餘戲謂此二詩絶妙,“十里鶯啼”,俗人添一撇壞了,“草未凋”,俗人減一畫壞了,甚矣,士俗不可醫也。又如陸龜蒙《宮人斜》詩云“草著愁煙似不春”,只一句,便見墳墓凄惻之意。今本作“草樹如煙似不春”,“草樹如煙”,正是春景,如何下得“不春”字。讀者往往忽之,亦食不知味者也。”(卷八)
清代的何文煥卻不贊成楊昇庵的説法,對“十里”一説表示反對,他在《歷代詩話考索》中辯駁道:昇庵謂“千里”應作“十里”,蓋千里已聽不作,看不見矣。何所云“鶯啼綠映紅”耶?餘謂:即作七里,亦未必聽得著、看得見。題雲《江南春》,江南方廣千里,千里之中鶯啼而綠映紅焉,水村山郭無處不酒旗,四百八十寺,樓臺多少在煙雨中也。此詩之意,意旣廣,不得專指一處,故總而命曰《江南春》,詩家善立題也。
從兩个人的説法中,我們可以看到,楊昇庵之所以贊同“十里”,是從人的視力和聽覺不及千里來立論的,這就沒有顧及到詩的題目,而如果僅僅從視力和聽覺上來判斷,那麽及時是“七里”,也不能聽到和看到,因此,何文煥的説法可信度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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