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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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地断章:故乡消失的黄松蘑】
(2016-2-16晚)
春天再来,风筝飞远了,孩子跑远了。——作者题记
去年11月12日黄昏,是我和紫华到辽阳的第一天,刚踩到辽南的地皮,高烧就如火如荼烧上来了。当晚挂完滴流,从曹福祥诊所出来,在北哨街三岔路口,摆手招呼出租车的时候,路灯橘黄散淡,有三个卖南国梨的小贩。其中一个男的坐在倒骑驴上,卖甜蜜橘,还有黄松磨——我第一次知道了这个词。
那蘑菇的气色的确是好,眼睛一撩,我就动心了,便与紫华说买些回去,可犹豫再三还是嫌累赘。那时,我病得连自己都成问题,哪儿顾得上那美食之物,不过,还是叫我久久惦记。
黄松磨,我的故乡可有,或许在俺那它有自己的土名。故乡这边,绥化是一座由林海冲向平原的城市,山特产品实体小店,城里有好多家。山产品五花八门,看着就喜人,小兴安岭的榆黄蘑倒是很有名气的。林海的野生蘑,菌肉也有草黄草黄的,比起纯野生的黄松磨毫不逊色。在地质史上,新元古代,黑龙江东部就有大面积的黄松林。可以推断,黄松蘑曾遍布白山黑水,只是可惜了那曾经的美味。
到辽阳那天,气候还处在深秋,黑龙江早都天寒地冻了。所以街头能见到小商贩,两卖梨子的老女人,一个壮汉,他们是那的守夜人。他们的工作服裹满黑黢黢的污渍,老女人包着头巾,雕像似地立在那一动不动,等我缓慢凑上前去,她们才开腔。我说买些黄皮梨吧,个头很大,叫不出名字。紫华上火,嗓子哑了,因为我初来乍到不熟悉,许多小诊所拒绝我。我高烧中,她能不急么,买梨润润嗓子,缓解了一下。
我和那壮汉搭讪之后,原来那叫绥中白梨,5块钱一斤。他三轮车斗里有一小兜蘑菇,他说是黄松磨干品,绥中产的,三十块钱1斤,炖什么什么香。我真地动心了,真想买一些,紫华说到哪炖呢,我说找个小餐馆给点加工费。其实我是想带回黑龙江,冬天自己吃,犹豫再三,还是一念之差没买成。此事后来每每和紫华说起,馋得我不行,对美食的不懈向往是人的天性。
我故乡的蘑菇倒是多,野生松蘑也橘黄好看,但不是黄松磨。因为黄松这个树种俺那像是没有,即便是有也是残存。现在黄松磨,辽西盛产,除了秋收,山林也收秋。比如朝阳县,每年出产黄松磨1000多吨。入秋了,也进入红松磨“收秋”旺季,每公斤红松磨可买到150元。靠山吃山,靠山来钱,紫华的故乡就这样。
可试想,过去广阔的东北大地上,林海遍布,黄松蘑遍布。只是闯关东以来,林海从松花江到呼兰河上游一截截萎缩。特别是建国以来,树木砍伐厉害,刮地皮似的,地毯式的砍伐。最近几十年,大平原上野生树都砍光了,人工林也伐了种地。生荒地的确有劲,能长好庄稼,可树没了草没了,水土怎么能不流失呢。试想将来有一天,大旱成灾,不但没收成,甚至旱得种子都回不来。长此以往,再过几十年几代人,我们拿什么给后代回忆,进步了美没了。到底是进步还是退化?我不知道。
在当代,没有什么能抵得过环境的恶变,没有什么抵得过富裕盛世的饥饿美学与拜物狂欢。我们不一定每个人都是生产者,但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消费者,掠夺者,破坏者。东北环境出了大问题!放东北一条生路吧,放大自然一条生路吧。
小时候,老家的原野上有大片的松林,夏天雨后,遍地是蘑菇,风都是凉的。黄磨,白蘑菇,还有小小的草磨。如今再看看远山,近岭,索然无味。昔日大自然的肥美,成了消失在城市远郊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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