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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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散:秋雨起大潮
(2014-8-14晚7-9点)
8月14日,好一个沉闷的中午。小城沉闷的繁华着,喧嚣着,不见一丝阳光。忽然,一声霹雷,不是好动静的响过,雨来了,好急切。雨声快马一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到眼前了。是啊,这天气,早就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了。
早上,还半阴半晴的,中午就爆了头似的,阴的不得了。闷得我简直要窒息,不仅仅是锅盖,而是高压锅了啊。闷劲儿紧绷着,一根弦一样,随时都会嘣的一下裂开。更像一条函数曲线,曲曲折折,最后陡然爬升,直冲顶点,可又倏的一声下滑。我,被闷得头昏脑胀,也许所有的人都苦撑着呢,苦挨着,苦苦承受着这种低气压。
热天啊,让人患了低血压,神志愚昧,后脑勺发沉。于是,喝茶啊,那默契可是天人合一的。天热了喝凉茶,天冷了喝热茶,这已是我多年的积习,怕是成了棺材瓤子,怕是化成灰,也禀性难移了。这么热,果林子那才有自然风,可愈是热,八卦亭越是空荡荡,那两小撮下棋的麻将的都没来。满街噪音,被无限膨胀,无限放大,忽而模模糊糊,忽而嘈嘈杂杂,忽而刺耳的不行了。
窗子外,雨水哇哇唰唰,哗哗嚓嚓。只就一瞬间,满街噪音被压了下去。这是秋之声啊,带着年轮、带着盼头、带着憧憬、带着丰收梦,日夜兼程赶来的。冒烟了啊,冒烟雨呀,此刻,乡野之上,青纱帐多么厚实。雨声是青纱帐的和弦,天地共鸣,莽苍苍的壮阔。而在这小城,却是水泥丛林的曲子,萧瑟单调。
阳台之上,天地之间,雨水无限,我仔细听雨。那雨是故乡是老黄牛啊,听呀,那呼呼的喘息声,我嗅到了它特有的汗腥味。父亲扶着犁杖,一声声吆喝,和着鞭子节拍,牛背一起一伏。犁杖是土琵琶,一唱一和的时候,雨来了,那是多年前故乡的雨。浪头一样,鼓点一样的雨,父亲和他的牛,一片迷茫,一片拉魂腔。
这8月的雨,带着秋味,呼啸着,迫近着,万箭穿心,直抵心底。不可否认,秋天的雨水总是让人模糊。一年里小城没什么特殊颜色,惟有雨雪,能辨识季节的风向标。不可否认,雨水的力量是惊人的,能砸开坚硬的城市。比如,我东屋外窗台,那比巴掌还窄的棱儿就开裂了,红砖脱落掉半截,断茬如同发炎的伤口可怕,如裂开的眼角膜。那残骸的窗台,就是雨水的杰作。
这秋雨呀,和过了一夏的鱼群一样,养足了秋膘。所以,活动能力很强,所以胃口也好,总喂不饱。瞧啊,它横扭起来,力量很大,被它尾巴扫一下,人的臂膀都有点麻。透窗而入的,不是强悍的雨声,而强悍的凉气,深湖那样冰冷,深秋那样穿骨。
今天下冰雹了,砸得玻璃镜啪啪的,现在庄稼不怕雹子了,由它砸去。城南在放炮,氧化银的炮弹,不是雷,久居乡间,这个我分辨得最清楚。稍微安静了一会,又下大了,海潮一样,来了个猛烈的回头潮。潮位,超过了挡浪墙,一下子打翻了扳倒人的燥热。这大潮,是老井水的口中冲出的,是粗茶淡饭的喉咙冒出的,更是他们心底渴求出来的。粗犷的大潮,豪放,雄强,刚健,青纱帐,土琵琶。
这大潮啊,是江是河是湖是海,呼着风,驮着夜,骑着黎明。是,而且注定是,农时的大潮,平原的大潮,豆收的大潮。天有多远,大潮就有多远;水有多深,大潮就有多深;雨有多久,大潮就有多久。它极大极小,极高极低,极长极短,极屈极伸,随心所欲。这种自然能量的冲击力,是人的血肉之躯完全无法抵抗的。秋雨如潮,人就像一片树叶,我惊叹它的穿透力、冲击力、和扩展力。
这8月的天,成了可爱的大熊猫,变异了,跟它远祖似的,吃起肉来,把人们当成了小山羊,一而再,再而三的,津津有味吃着,不管不顾。草木没了谱系,没了章法,就露出了萧瑟,而籽实饱满,粒粒狰狞。
不一会,雨停了,露出一带阳光,峡谷一样云的间隙。风声紧起来,冒着水蒸汽的黑云,仙云一样,就是太黑了,正压在城头。早上,这种云横在东半天,西半天猎猎的晴着。天凉了,喝杯热茶去,不管哪种心境,雨后总是空灵的。心渺渺其悠远兮,意飘飘以遐征。雨后,心头像被掀掉了一块大石头,好清逸。
雨后,这小城依旧,满是灰尘、污垢、桎梏、沟壑,以及纷繁和欲望,以及功利、虚伪和狡诈。生活本就这样,残酷而禅意。雨水雪水,流响万千,庸俗和高尚,澄澈和浑浊,奢华和穷酸。万物总被风吹雨打去,天籁年年迭起,生命终究会归零,呼兰河是我一生的憩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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