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狐眼，虎眼，还是火眼石】

王泽生 · 发表于 2015-11-13 21:51:54

本帖最后由北国幽兰于 2016-9-1 19:53 编辑 【生活是狐眼，虎眼，还是火眼石】
（2015-11-7上午拟题，写于10日上午，11日中午，13日晚收笔于辽阳太子河区）

11月6日下午，逛街，路过市中心长城大街店，那的底楼是春季新开张的沃达商场，以沃达农科命名的。经过这个盛夏，这的生意一直没能红火起来，这才出现上两天的海报，直贴到商场隔窗上去，白纸黑字，说徐某诓骗席卷了他们的钱财。同时，这个街角为原点，搭起了脚手架，趁着初冬开始户外装潢。室内也贴出清仓狂甩的新招贴，我指着景德镇瓷器狂甩的广告，说，咱们去看看。子华怕脚手架拍下东西，另一个路人张望之际，我鼓励一句，我们同去。他像个淘友，而我却是寻找景泰蓝手镯的。

去那，是为寻景泰蓝。前不久，在正大地下商场，真见到过军绿的镯子，问价好贵，一只四五百块钱。一直以来，也是三四年的心愿了，想给子华淘一件景泰蓝的镯子。这个愿望起于2012年夏，我正重病住院，三叔的二女儿王二丽来绥化，跟随二弟北上满洲里打工，中途和她丈夫在我家里小住。母亲在医院照顾我，王二丽小两口到大市医院探望我，她戴的一只绿镯子是瓷的，说是景泰蓝的，很好看。母亲爱不释手，小二丽当即摘下送与母亲，我误以为母亲留下了呢。事情由此阴差阳错，当年夏末7月末下大雨，子华来绥化探望我，我想到景泰蓝，说与母亲，可已经把此物还给小二丽了。当时我卧病在床，呼吸气短，此事不了了之。

过后，我觉着有些残忍，真不该管母亲索要，毕竟母亲辛苦了一辈子，连个银手镯都舍不得买。2012年冬底，在正大街地下商城首饰柜台前，母亲趴在那玻璃柜前，久久端看，那种表情、动作、直至眼神，叫我久久难忘。当时真该买一副镯子给她老人家，银镯才一二百块钱一对，算不得值钱。可时隔不久，转年大年初一，母亲踏上了回山西长治北的列车，回去照顾骨质增生的父亲。这件成了永久的憾事，我曾与二弟三弟说过，叫我至今耿耿于怀。

这个沃达商场，哪里是商场，一个高价的大厅地摊而已，货物随地而摆，也没什么开人脑窍的东西，削了价还是很贵，我有一种被忽悠的感觉。这里是长城大酒店，可能市场竞争效益不理想，去年秋进行了装修改造，商场化了，取名字于沃达科技。这个商场的产品老一套，落后于人们的口味，效益也不景气。这次外部装潢赶在入冬，二楼也等待转型，底楼吧台凌乱不堪。在吧台入口处北侧，一个卖装饰品的小柜台，倒是好位置，也没什么太好的货，这是个无名的去处。我和子华误打误撞——本来是直奔景德镇瓷器的摊位，10块钱一件起价——这儿，是5块钱起价，是耳钉之类的小件。第一眼吸引我的是虎眼石，它有一种苏醒人心的力量。

那女掌柜的年岁不大，指着一件标价260块钱的狗眼石，说，这个削价到38块钱。我说叫个啥不好，叫鸡眼石也比这强，不过那东西有尿黄的成色，还有药黄的味道。我差点信了真有狗眼石，她重复一句“虎眼石”。虎眼是何物，反正是石头，就这么叫，干脆就这样叫着来了。虎眼就是石英，是坚挺的石英质玉石，有丝绢和玻璃的光泽，不能像石棉那样一丝一丝地分剥开，当加工成宝石状以后，弧面涌现一条运动的光影——这条游带（一个平行移动的眼睛），乍一看去，活光闪闪很像猫眼，也像老虎炯炯有神的眼睛，故名虎睛石、猫眼石、虎睛猫眼石。我一眼就相中了一个黄虎眼，夹杂着5颗红虎睛石和两颗蓝虎睛石，这种混合的手链艺术效果好，在这地方卖得很贵，一般出价一百多块，甚至二百五六十块——这是11月10日下午，我和子华走访西城几家文坊店的结论。

回家上网一查，这个“杂凑”的虎晶手串，价格不斐，淘宝网店要价二百块钱呢。绥化这家实体店，要不是清仓狂甩，在给商家倒地方，也不至于卖个进价。那女摊主与子华说，姐呀你就买这个吧，我不糊弄你，这个货真是好。果然应她所言，回家仔细端详光纹，猫眼仿丝质效果奇佳。虎眼是木变石的变种，变石，我叫它狼眼、狐眼、猫儿眼。蓝色猫眼石，被视作高贵的宝石，叫鹰眼石。我说木变石是虎睛玉，玉石养人，常戴可得到佛的庇佑。子华说，咱女儿大宝一定喜欢这枚手串，那孩子性格就野。我说，虎眼石能避邪招财和护身平安，能激发勇气使人勇敢，能鼓舞心智，上进向前。石头是有灵性的东西，早在2009年以前我住乡下，就买过一种手球叫铁虎眼，在打字劳累之余，经常运球于股掌之上，来活跃手部的血液。直到搬进绥化西城，还带来一副大理石手球，我坚持运动不辍，那白色鹅蛋大的球丢掉后，我身体懒惰起来，最后连一次感冒都扛不住，最后酿成老肺病。今天买到虎眼玉，对以前那段往事，我特别特别感慨。

11月9日一整天，绥化城飘下了大雪花，故乡从此进入了冬天。一些店家外头在绑上脚手架，在紧急装修，沃达商都就是。里头的小商贩们借此噱头，狂甩货底子，可怎么甩也不见低价，说是一直甩到来年春，那岂不是骗人。管他的呢，现在人们为了钱几乎可以无底线，而遵循底线就赚不到钱，诚信经商的古老美德找不到了。世风失去了最后的守护石，绥化城这座农业城市，服装到此幌子总是很大，一般原则是砍掉半价还带拐弯，才是实际购买价。可有的商场一口价，那种货物买者寥落，西市街的菜价也如此，可蔬菜销量也杯水车薪，不见走俏。呼兰河中游偌大的冬天，一片萧条，日子含蓄成一颗颗虎眼石，仍旧珠光宝气，活力十足。这些日子我放弃了痛苦的回忆，回忆录写的少了，逛街多了，却不见肺病转好。相反，天愈是冷，我静脉输液的频率大起来，就这样，我守护着生命的底线，把自己熬磨成一块火眼石。

喜欢手链是一件突发事件，2015年7月子华来呼兰河，我在家收拾旧物时，发现了一串念珠。那可有三四年时间了，一直搁在王二丽的人造革手提包里，2012年6月末小二丽从这北上，就把那兜子送与母亲了，母亲一直用不上，这件念珠就沉滞在兜底。我发掘出来，送与子华，她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因为那是一串沉香，比小叶紫檀还有味道，小碎珠子犹若满金星，108颗佛珠，颗颗带着清香。经过洗涤，旧污尽除，清香味愈发浓郁，像花朵散发出的清新，又类似于青草香。真沉香的气味是清新浓郁的天然的，就像小文艺小清新，很文青很小资。沉香是药材，是极品，而沉香木也是一种香气四溢的尖料。昨下午（11月10日），我给子华买了件小紫檀木手链，原香的真浓，她喜欢上了年纪的东西，如今很多真货淡出人们的视线，市上假的遍地流，如是假的也还是充满了韵味。小城里没什么文物古玩店，这二年偶然兴起一些也是杂玩，卖些小工艺品冒充文玩，这类小工艺品店铺来货廉价，比如俺小区后头新开那家，他说虎眼石也就10块钱能进来。小城的文化气息悄然变化着，一点一滴，一丝一毫，有人关注，有人不在意，有人执着于此，这也是一种生活审美方式，是这块冰雪冻土城镇化的新味道。

我们这些小人物，脑子里装了太多小人物的故事。小百姓的思维最实际了，他们忙忙碌碌，奔波于生计，这是天性。不能怪他们活得没有表情，没有激情，这样的活法足以把人活睡过去。他们却能傻了吧唧，土里土气的活着，就像，就像我一样傻咧咧，卑微地活着，被人斜着眼珠瞅。其实，绥化这座荒寒的小城，像我一样卑微地活着的不计其数，他们是一块块虎眼石，充满生存的坚韧和生存智慧。也许一块虎眼石，10块钱就能弄到，而高寒边民的此等品质，无论如何不是金钱所能估量的。那天逛沃达商都，又卖了一个红玛瑙手串，据说那是幸运石。如果是镯子，地摊货之类的小工艺品，卖主总是说这是玛瑙，因为在沈阳五爱区批发市场就有这情况。而黑龙江恰恰盛产玛瑙，2012年末二弟从满洲里工地带回一块，虽不是什么好玛瑙，在我那搁了二三年，今年夏被我丢到街头垃圾箱了。那玛瑙很重，完全是毛坯，不规则还蜂窝状，据二弟说是挖掘机撞碰到一条矿带，很薄很窄，二弟随手捡出一块扔在草窠里，没谁注意就给他捎给我了。野性的东西都不是太规则，都不按套路出牌，都有自己的性格，也许我和那石头针尖对麦芒，才炒了它。炒了它，却丢了，丢了自己的性格和性情。

红褐色的红虎眼石为少数，市场上的红色虎眼石大部分都是染色的，我买的那串却不是，因为它是高寒玛瑙，如红玉，如酒红。那手串网店卖二百块钱左右，还保真不了，我才花25块钱。有时候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眼里，我慧眼识物，子华连声夸我。那乌溜溜的红玛瑙，没有杂质，似老虎眼睛般有魄力，真冻土大地的奇迹。它历经了火的磨练，也历经了岁月的沉淀，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瑕疵，并不是抛光不当引起的，是在地质年代中就有了的。我对妻子说：“如果你喜欢它，那么也不要嫌弃它的残缺，它是有生命的，和人一样，并不完美”。我惊喜地发现，寒地产的玛瑙，宛如精灵，气质飘忽闪烁，光芒严峻如一颗星火，我就是这样的火眼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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