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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北国幽兰 于 2016-9-1 19:53 编辑 <br /><br /> 【小散:灯芯草,北甸子,老河水】
(2015-11-13晚辽阳六一街洪昌旅馆)
这是我流浪中的一篇文字,当天的高烧被诊所打退,特别怀念黑龙江乡下故乡。——这次西行实在不该来,我有点后悔,来到这座陌生城市我已经病情大作,小诊所处处不收治,明天只想赶快东去。
北呼兰河,绥化的内河,大平原的内河。那的荒甸子,疯长过乌拉草,温暖了一代代闯关东的饥民。也疯长过山房草,是村庄老土坯房的源头。
每当想到这些,我情不自禁想起儿时的生活来。小时候,农村是确实是黑天,没有电灯,一到晚上,能点上煤油灯就算是奢侈了。老农民习惯了摸瞎胡,摸着黑能干许多活,所以也特能起早贪黑。越是那样古朴的年代,一切越笨拙,呼兰河的风水越是好,原始得鱼虾成群,河水清透见底,没任何农药污染。以至于南方老客,来这块平原收黄豆,冬季刨开冰面,用呼兰河水冲泡自带的茶叶,这是三十年前的真事,今天却是神话了。
打了春,故乡正是冰天雪地,离开河还很远。而阳春4、5月,开河之际,北呼兰河不再冰冻三尺,不再是白雪覆盖,一派大河的气概猛然蒸发掉。野生小杂鱼却春光摇曳,一网网悠上岸,一声声穿越在大街小巷,就是白水煮鱼,这时节也水热锅滚,满屋清香。那时,故乡的小饭馆都用河水炖鱼,而且路人都直接喝河水。
我的记忆如故乡水,往事依然在目。为了节省哪怕一丁点灯油,从不敢把灯芯拨得太长,太亮了,会招来成群的蚊子和大团的大瞎蒙。那年代,不少人家用灯芯草,一个豆油碗,中间放一根野草,光线昏昏糊糊。不知那野草叫什名字,反正是东河套草甸子上的,最粗最壮的那种老秋草。老秋草燃剩的是岁月,往事成灰烬,再也熔不成一块块冰封的故事了。
那时,溪岸之上,夏季还设有伸向水中的木头栈桥。到了冬天,野鸡飞到饭锅里,离家不远就是冰溪,直接凿冰取水,回家放到大锅里烧。烧沸了黄昏,烧沸了日子,烧沸了岁月,好一个沸腾腾的故乡!猫冬的日子里,父亲总是忙碌,刨粪送粪,拉沙石任务。以及老酒旱烟和掐算来春的农事,一样都不能少。冬天里他比老棉袄还累,但他是快乐的。每到黄昏,不论冬夏,整座村庄家家户户都是一盏煤油灯,屋里屋外好单调,做饭端进灶房,厨房一早一晚冻得直跳脚。吃饭端上木桌,睡时再端到炕上。今天想来,那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煤油灯一样昏黄的记忆让心痛。
20年前,北呼兰河的上游受到农药污染,鱼虾快死绝了,年年岁岁还是顽强地回游着。水土退化,水流变浅,两岸大面积种稻子,故乡人选择了深井水,打机井灌溉。诺敏河要比呼兰河干流清亮多了,诺敏河是一条白围脖样的清流,而呼兰河中游有些泛灰,沙丘起伏于河心,河道干枯特别抢眼,两岸到处是戈壁滩。
大概10年前,呼兰河水变黄了,肮脏,浑浊如臭水沟,汇入松花江那一刻,就是一条黑龙直插江心,染黄了大片江水。至此,呼兰河成了“黄河”,水彻底不能喝了。故乡的鱼也不是河里的鱼,而是养殖的池鱼,从前那种河水炖鱼的日子一去不回头了。河水变坏,野浴消失了,野浴孩子们的行为,总是让我们回味。
现在时值初冬,故乡水还没藏到积雪下,雪花大片大片的依旧赶来。别看现在这么清冷,雪声里生长着的一切,都是春天的恋人。大自然并不浪漫,它这块大蛋糕实在不堪,用瑞金华说已经是开蛋碗了。就是说,自然界的风水和气场毁坏了,不是做一碗蛋糕那么简单,修复起来那得猴年马月,有时甚至修复率几乎就是零。嬗变,我们的生活正发生着!人与自然,好比是一场婚礼一对恋人,缘分到了,谁都破坏不了。
故乡的冬天萧条了,我的童年还留在那个冬天。我高挑着红灯笼,贴在老河的冰面,让蜡烛慢慢地变成液体,慢慢地凝固成一个平整的圆,直到冷成通红或森白的一坨。
故乡的老河套荒凉了,灯草,还生长在那里么。现在早已不再用油灯,野甸子被挤占没了,曾经茂通通的柳条沟也光秃秃。记得念小学,我和弟弟每晚都挤着同一盏油灯,有时窗外有风吹来,不得不用手拢住灯火,那是一段怎样昏黄又心酸的记忆。
前不久,我小区对过诊所的老汉,讲了个瞎话。他说,过去老一辈说,某人办事嘴上有准头——叫“蹦字”,现在不就实现了么——手机一摁一摁的,阿拉伯数字一个都不能摁错。此外,还有铁牛的预言。不论怎样,自然环境已经失去了免疫力,它的抵抗力羸弱如一根稻草。人与自然,犹如我与故乡,如此之近,又何此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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