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市小景二三事

王泽生 · 发表于 2014-7-29 19:40:28

晚市小景二三事
（2014-7-29下午7点）
1.
7月29日下午4点半，灰云，日头长了白毛似的，张不开眼，没睡醒的样子。下午5点，去菜市，这时灰云灰上来，日头没了影。真快，才一会，就像电池没了电一样，手电筒模糊成光斑了。
小菜市很散淡，那个卖烀包米的老汉，胡子上竟是一撮毛，真怪有特色的。他坐在那，掐着一大把零钞，单薄的靠背椅子稳如泰山了。他的大锅还在那支着，冒着热气。人走家也搬，车走锅也搬。我发现小城的小贩子们，居然现代化了，三轮不用笨的人力的了，大都是电动或耗油的。
那卖干豆腐的小伙子，在这买上瘾了，天天如期而至了。买他两块钱的，不过今天给我的有些散碎，全是添秤的边角料。似乎这两天他豆腐厚了一些，不薄了。干豆腐这东西就像人心，厚薄太敏感了，就是说干豆腐对工艺要求很苛刻。
小菜市一点不光鲜，充满着各种杂味。大蒜蜂拥上来好久了，还在卖，蒜头挂着原始的黑土，早已朽干了，结了硬痂，散着土腥味。今年大蒜肯定过剩了，创业城胡同那边，老长一大辫子一百头，要价才二十块钱，真贱。
2.
干豆腐匠背后，是豫园食杂店的拐角，那有个修自行车的，不管冬夏，长年盘踞于此。我这找完零钱，忽听背后聚了一撮人，叫嚷争吵。
原来是那车匠和一小青年，老汉死抱着车子，小青年抄起手机在报警，说什么老汉抢他的车子了。
原来，那小车子太小了，几乎就是玩具，小轮子也就马桶那么粗。所以，卸开后，车里胎完全断裂。原始的接口抻开了，必须更换，但老汉这没有。就说弄不了，而小青年要提着车子就走，不给钱。老汉说，你这东西我粘补不上，怎么也得给个手工费吧，占用我时间。老汉说是你主动让我修的，怎能是抢劫呢，又不是我主动给你弄坏的。争执了好久，小青年给老汉一块钱，他不干。
又来了个胖子，说也就少喝一瓶矿泉水，又有围观的跟着讲情，总算两块钱了事。老汉要给装上车外胎，小青年不用，直愣愣拎起疾走了。
这一幕虽小，但足以见人心。
3.
丁丁面食店门外，有了个新滩子，卖凉粉的，不过来这也好久了。
这是娘俩，自称陕西凉皮，六块钱一份。母亲勾兑老汤，孩子搅拌面皮。一个地幔车子，其实是个玻璃柜，木框子的，倒也干净。不过，一天天在这晒着，那面皮估计不会新鲜如初，就像凉水晒了之后，总是乌涂涂的。
这样的面皮，不过别处的也无非如此。那就买吧，谁叫我念头突然一耸动呢，想吃这东西了呢。
忽然听到麻酱，我告诉她我不吃。突然，又想到味素、香油等，我的调味习惯都告诉了他们。那孩子半开玩笑说，咸盐吃不吃，我默不作声。他又说麻酱这东西好吃，对了，嘴长在咱自己身上，不吃就转个弯就是了呗。
这孩子挺逗的。拎着这稀罕物，想必不会好吃。我说看着麻酱都不得劲。
4.
今天小柿子像是便宜了，一块钱一斤。众欣豆业南侧，马路牙子下，那龅牙老太太，一脸子古铜色。一看，就是个旱烟鬼。
她弄了一小堆软蛋柿子，那种杏黄的，她力荐这个。可那小红牛心柿子，我相中了，她说不好。我琢磨可能黄柿子要烂了，我说都过劲了，还卖给我。她说那给你挑一些。
费了口舌，好歹笨秤了三斤。依着她，全卖给我呢，买三斤而她又推荐5斤。
这条街上买货卖货，好像没有她这么磨牙的。那种讨价还价的风气，似乎成了老古董，在这里不合时宜，这里都一口价。那菜价有幌子的年代，一去不返了，那是时代的暗记，居然陷阱一样崩塌了，这是物质极大繁盛的必然结果。
这个身不由己的年月里，有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小小菜价，汇成滔滔河水，冲撞着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