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白鹿小生 于 2015-10-15 13:01 编辑
赋学“继承创新”漫谈（之三）
佘震宇（白鹿小生）
问：什么是骈文？骈文的“条条框框”能不能打破，是否必须“全盘照搬”？ 答：骈文是盛行于六朝的一种文体，全篇以双句即俪句、偶句为主，很讲究对仗、声律、用典、辞藻，具有较强的尚美元素。从句式看，删繁就简，比较规整，视觉效果、吟诵效果不错。 但是，由于这种文体设置了许多“条条框框”，整体形式呆板，缺乏生气，把作者的主要精力导向觅词造句的“泥沼”，严重干扰了作者的表意思路，束缚了作者自由选择字词的空间，以至形成本末倒置、内容空泛、务语豪华、形式膨胀、典故堆砌、古奥晦涩的六朝糜烂文风。最后演绎成科举应试的“八股”，成了框格、限韵、限字数的“文字游戏”。“盛世选才终用赋，白头来此试诸生。”多少人青丝熬成了白发，光脸熬成了麻脸，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才得“范进中举”。何其悲哉! 唐宋八大家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洵、苏轼、苏澈、王安石、曾巩相继领导了中国文学史上有名的“反对骈文”“文以载道”的“古文运动”，并创作出划时代的经典赋作。他们的实践告诉我们，骈文并不是一种最佳抉择。我们去钻那些“条条框框”，犹如马戏团表演钻火圈，投足伸手，小心翼翼，注意力高度集中到“小圈”子上去了，稍不留神，就会遇到“绊磕”。如果按严格要求去做，大多数人是很难“钻”过去的。仅就对仗而言，既要考虑平仄，又要考虑词性，不是简单地名对名、动对动、数对数、副对副、虚对虚、颜色对颜色、方位对方位、连绵对连绵、重叠对重叠。还有名词的对仗，又分了十五个门类（天文门、时令门、地理门、宫室门、器物门、衣饰门、饮食门、文具门、文学门、草木花果门、鸟兽虫鱼门、形体门、人事门、人伦门、干支门），要求按门选字对仗。再加上所谓“平头”、“上尾”、“蜂腰”、“鶴膝”、“大韵”、“小韵”、“旁纽”、“正纽”这“八病”。请问，当今哪一位高手能完全做到？我们写几句古诗，如五七言的绝句律诗，费点功夫可以。但要这么做一篇几百字、上千字、甚至几千字的文章，谁敢打保票自己“合格合条”？那样要求，我们恐怕连几名真正合格的裁判都难得找到。也许由于这些“条条框框”古人自己也做不到，后来有人探索出了“拗救”的办法，把框框内部进行了调整，出现了“同句移位补救法”和“隔句同位补救法”。对仗也改革了，有了“工对”“邻对”“宽对”之说，生出了“流水对”“交股对”“意对”等新形式。解铃还须系铃人，文人们自己给自己“松了套”。这就证明了，“条条框框”绝不是一成不变的。就连标点符号，同样也在变化。最初的文字就没有标点符号，后来有了一个句号，再后来才发展成多个标点符号。现今它又有新的表示，比如问号、感叹号（？！）两个标点合用，意在反问和肯定兼而有之。我还习惯用双省略号，以表示省去了好多好多话；也习惯于用双感叹号，以表示非一般的感叹，而是大大的感叹。事实告诉我们，当形式成为内容的桎梏时，它就要给打破。这就是我们不能把骈句“全盘照搬”的真正原因。 我曾不断反思，自己从小就酷爱唐诗宋词，命运让你修了“理工科”。毕业多年后，又去报考中国社科院唐宋文学专业想专攻唐诗宋词（虽然专业基础分、专业分过关，但别的科目分偏低,总分并不理想），未能如愿。继之又喜欢上新诗和其他文学品种，后来又有幸当了哲学教员。晚年则爱上了赋。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折腾，是写了一些“东西”，但自己真正满意的微乎其微。为什么？就是因为自己脑袋里装的“古东西”多了，装的“条条框框”多了！就因为自己缺乏“跨越雷池”的勇气！！ 如今干了《赋都新苑》的差事，接触到大量的来搞，发现让我情怀激动的多不是那些形式上中规中矩的“骈赋”，而是能引起哲思的主体鲜明的风格独特的新赋。这些作品也多不是文学科班出身的专家所为，而是“半路出家”的辞赋爱好者的创作。如果从哲学角度观察，内容是第一位的，形式是第二位的；内容决定形式，形式适应内容。我们不难得出一个结论：说到底，句式、结构、辞藻、音韵、标点符号、文章长短等等，都是为表现主题服务的，都是第二位的东西。即使特定体式的征文，仍然还要以“意境”出新为上，不能空务字句，虚假吹嘘，违心地附合“商家利益”的膨胀欲望。我想再讨论一下崔颢的《黄鹤楼》诗来做论证。有人说它是“七言古风”，有人说它是“七言律诗”，有人还用拗救规则进行了翻来覆去地详细解读。但谁都公认它是“传世之名作”，这一点毫无争议。就连被誉为“谪仙”的大诗人李白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嫉妒地大叫“一拳砸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留诗在上头”。为什么！为什么它能“千古流传”？为什么它能“家喻户晓”？为什么它能让人“百读不厌？”我想，并非其辞藻多么华丽，并非其对仗多么工整，并非其体式多么吃香。而是它的主题、它所表现的游子情怀感动了大众。如果单从古人讲究的“格式”为依据，这首诗“毛病”似乎不少。譬如对仗：“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黄鹤属“鸟兽虫鱼门”，白云属“天文门”；“复返”不是重叠词，怎么对了“悠悠”。再说用词的重复，八句小诗“黄鹤”就用了三次，这不是违犯所谓的重复“大忌”？但从主题意境看，它却强烈表达了游子眷恋故土的情结，充分展示了落叶归根的人性。这就表明，主题意境才能标示作品的真正“含金量”！小诗如此，何况大赋！就说骈赋吧，有人将其视为“疯长的花朵”，花大果子小；有人将其喻为“尚形泡沫文体”，形上内容空。我个人认为：骈赋作为一种赋文是客观存在，它丰富了赋的体式；专家们对它进行研究，包括有关“条条框框”的研究，是必要的。但要将其作为指导当今辞赋创作的指南，是行不通的。“古文运动”的实践早已做出回答。今人做赋，应该打破它的“条条框框”。其句子的基本形式（外形）可以继承，但不必拘泥于细节。大体对仗，平仄混押（现行的歌词就是这样做的，大众照样喜欢）。弃除滥用典故、古奥晦涩、妖艳靡丽之文风。只有如此，才能营造选词左右逢源、表意准确生动的时代新赋。事实上，广大的辞赋作者都在自觉不自觉地这么去做。近期《赋都新苑》特意刊登了闵凡路先生的《世界和平赋》、马逵英先生的《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阅兵赋》、初红先生的《王老九赋》。这些赋主题鲜明，意蕴高卓，不事空泛，语言典朴。他们坚持“文以载道、与时俱进、大胆探索、推陈出新”的大方向、大路子是毋庸置疑的！若问路在何方？路在广大爱赋兴赋朋友们的脚下！ 我们《赋都新苑》开设栏目时，也已经表达了这个意图。“仁山智水赋”专栏，刊载山水游记，更欢迎抒发“仁智”情怀的山水之作。“晨钟暮鼓赋”专栏，刊载道观寺院之作，更欢迎警世启魂之咏。“乡情友绪赋”专栏，刊载世俗人伦之纷慨，更欢迎和谐共趣之轶事。“格物崇志赋”专栏，刊载咏物杂记之文，更欢迎体物悟道之章。还有其他专栏，皆注重弘扬“正能量”“主旋律”，尤其是弘扬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我们不主张片面地对文学作品做政治解读。“正能量”“主旋律”绝不完全等同于政治，真善美的人性也是正能量、主旋律。我们期盼在“文以载道”、“赋贵意盛”的理念下，联手全国赋友，为繁荣辞赋创作而不懈奋斗！ 但我们也不一概排斥骈赋。有驾驭能力者，你就潜心做你的骈赋；想玩玩“文字游戏”的，你就去高高兴兴玩几把。但我们不提倡大面积推销这种文体，向六朝人那样去让人“上瘾”，把创作的导向和重心放在形式上去。 上述想法，乃一家之言，一己之见。欢迎广大赋友提出宝贵意见。我想借用西北大学著名教授、陕西诗词学会前任会长、著名诗歌理论家雷树田先生《又赠女儿梦蕾》的诗，来表示我们振兴赋学的信念：“想入非非未必非，天空海阔有奇辉。不越雷池半步地，谁能采得海珠归？” ２０１５年１０月１２日草于长安玉砚斋
(附言:予曾以《遴稿释疑录》的标题发表了自己在编稿中对读者、作者有关“继承、创新”问题的看法，为凸显这个主题，现将大标题定为《赋学“继承创新”漫谈》。特此敬告读者！佘震宇[白鹿小生]2015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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