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地随笔：疯狂的雪域乡俗，故乡的毛豆】

王泽生

<br /><br />    【寒地随笔：疯狂的雪域乡俗，故乡的毛豆】
  
    打小，周围人都说我是个安静的孩子。毛豆，比我热烈，比我安静。
    大平原上，这个秋天平静，但多雨，庄稼的成熟期充满挑战。秋天过半，城头野云开始漫卷，回环，如高高的山峰，云气不温不火好安静。一场小夜雨沙沙沙，漫过青纱帐，萧条始于枯黄，成熟也始于枯黄。此刻，广阔的豆野是安静的，静如一粒豆子。
    覆满庄稼的故乡是一座山峰，腹通地脉，秋天有了突然的高度。姑且把这高度叫平原屋脊，太阳高挂屋脊之上，五谷杂粮情热出壳，竞相坦露太阳底下，村庄无时无刻不充满躁动。这块冻土平原，吃毛豆的大好时节来了。

    一把毛豆，一把故乡情，毛豆比什么都普通，仿佛一旦钻到人群里就指认不出来，低调至极，这就是毛豆的脾气秉性。其实毛豆最像我的老父亲了，一辈子都那个样，不曾改变什么，衣衫如故，品行如故。毛豆是一座村庄，是一群人，一个年代，已经深深镌刻于我骨子里了。
    天凉好个秋，想想人这一生，短暂如白驹过隙，有些事情来不及回味，一地鸡毛。人生十之八九，难遂人愿，我在不得志、失意、惆怅满腹的时候，就想到自己是一粒毛豆，青涩而又充满希望。人活着不就是一把毛豆味么。
    父亲是吃毛豆长大的孩子，我知道毛豆对他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的气血，他的命，他的魂，他的前世来生。故乡的毛豆，养我一生一世，根深蒂固，能根深于骨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那是比信仰还浓烈的乡愁。

    在这环保失衡的年代，在这化肥农药横行的年代，故土的毛豆是绿色的，天然的，无污染的，最能养人了。绿色生活始于毛豆，原生态始于毛豆。于是，城里小菜市上就有了卖毛豆的，甚至毛豆旁侧的田草也拿来卖，比如再早喂猪的蚂蚱菜，俗称猪食菜。这才前后三十年时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毛豆身价倍增，我愈加怀念吃毛豆的年月了。毛豆是灌浆期的产物，灌浆早期豆仁儿太嫩，一掐一股水，咬不住。到了中后期才叫毛豆，豆荚已然脱胎换骨，从幼女出落成大闺女，女大十八变嘛。毛豆到了风姿万种的时候，垂涎欲滴，人们疯狂起来，吃毛豆便成了疯狂的乡俗，城里人也趋之若鹜。
    吃毛豆的时节，时在7-8月，天还极热着，跟蒸桑拿似的。避暑成了中心话题，人们万般寻求避暑之物，此时，故乡的酒鬼们依然不辍。一盘盐水毛豆，就是本土的水煮花生，那滋味现在一回味，心早飞了。那场景醉么哈的，捏着小酒壶，三五颗毛豆，足以烂醉如泥，足以意气风发，那时我多年轻啊。
    故乡的夏，豆子半山，绿半山，白云半山雨半山，挤得鸟儿飞上天。故乡的秋，豆儿肥，灌浆鲜，豆荚腊熟响如雨，白露苍苍一团烟。故乡的毛豆是天底下最好的，因为它处于世界三大黑土地带之一，中国东北平原，而且是寒地黑土腹地的东大荒。苦寒的东西品质都好，苦寒的毛豆在夏秋时节，在故乡清新的空气里，弥散着青草的气息。
   
    伏天的呼兰河，却让我体验到一种初秋的味道。这里是东大荒，这的秋天，一切好像是突如而来的。比如，某个一大清早醒来，发现毛豆已经占据了菜市最后一处空位。这情况没有任何刺探和迂回，从四面八方，长驱直入，我和这座城市就是这样，转眼之间，陷入了毛豆的重围。
    仲夏的大平原，雨水丰沛，伏天的太阳长了毛。庄稼棵不分昼夜，咕嘟嘟，咕嘟嘟，尽情地灌浆。夏末秋初，毛豆无限丰熟起来，花草却开始凋谢，大豆则进入了最壮美的年华。一切阳光都聚向金色的豆野，青涩迅速减退，饱满直旋而上，直到遍体黄透，腊熟彻底终结。
    在那个还不富裕的年代，毛豆、青包米这些东西是度困月用的。冬末春初，闹春荒，但更闹秋荒，在新粮下来之前，地里生长的东西尽可拿来填肚子。母亲总是变魔术似地，把野菜和五谷杂粮做成美味，也就是那时，我对毛豆有了初始的记忆，那味道叫我翻肠倒肚的怀念。
    毛豆能解暑，能忘情，忘忧，这最勾人的味觉了。一边慢慢地吃毛豆，一边静静地读书，成了我避暑消夏的一种快乐方式。现在城里人吃毛豆，没这个情怀，他们只是解决味觉上的饥渴而已。显然，这等审美已落后于毛豆本身，毛豆是谦逊的，始终低眉垂首，把自己交给了大地，交给了秋天。我喜欢自然之物，蚱蜢、泥鳅、青蛙、蝴蝶之类的，它们懂得秋味，懂得从春守候到秋，直至守候着每一棵庄稼的生与死。
    我喜欢毛豆，它性格简单，不啰嗦。就像泼辣的乡下女人，说话总是抓茬，总能直接进入事物的本质。它更像未出阁的村姑，瞧！那碧玉的豆荚，透着清秀和野性，有一种一尘不染的气质。
    毛豆是故乡之物，总能叫我想到村庄和牧野，绥北丘陵一望无际，那是豆子的海洋。故乡多么广阔！特别是秋天，那即将成熟的豆野，胸怀大气得让人无法呼吸，意境深远得让人找不到自己。
    可爱的毛豆，给了我特殊的审美观念，给了我对美的健康追求，更给了我心向大自然的生存方式。

    过去曾是野草之类的，现在却什么都可以当美食，人们吃的越来越刁。可大自然里那些刁钻之物，早就荡然无存了。于是，青玉米青毛豆都可以拿来烹饪，毛豆上了菜谱，叫炒毛豆。
    炒毛豆没什么劲，还是乡下野地里烧毛豆好吃，就和烧麦子一样入味。烧毛豆带着青涩的味道，不比搓麦仁儿香，但腊熟时候烧黄豆就特别香了，因为毛豆是青荚带着生嫩味，而黄豆则接近于完熟，比大铁锅炒黄豆要野性，更具原始的豆子香。所以，每到秋初，田头地垴总能见到灰堆，夹杂着烧熟的豆枝，散落的焦糊的豆粒，那就是烧黄豆。烧毛豆，烧黄豆，都很讲究技巧，不是直接烧，其实是利用炭火烤熟了。特别是绿的松树枝子，还带着湿气，就能呼啦啦的燃烧，它的底火很硬。
    豆子灌浆的季节，气候旺盛，时常是狂风扭着暴雨，昏天黑地，雷电咆哮。幽幽雨季一旦结束了，天猛地晴了，秋来了。不知不觉秋天过半了，玉米秸秆还散发着清甜的味道，豆子却硬朗起来。秋气一提上来，农作物加快了上干的速度，植株和颗粒在变硬变重。豆田里毛豆在迅速萎缩，豆荚毛烘烘的，逐渐卵黄褐红起来。毛豆在陆续完成它的使命。
    蛐蛐珍爱白与昼，秋风一起，万物都在歌唱。秋天就是一条钱串子，静静蠕动着，爬向成熟。据紫华说，辽阳那边有一种虫子，叫钱串子。以我看，毛豆更像钱串子，它毛嘟嘟的，一生不竭余力，奋斗不止，戛戛不息。我崇拜毛豆的精神魅力，那是亘古的洪荒之力，是这块冻土地的精魂所在，怪不得年年岁岁，豆子都那么丰茂无比。
  
    毛豆是田草和雨水所发散出来的清香，有些生冷辛腥，那是生黄豆的味道，还夹杂着泥土味扑面的吹来，豆地便朦胧在这水气里。豆秧一望乌黑，聚拢在长垄地尽头，这便是大豆的故乡了。
    大学毕业回乡，我种过七八年地，品种翻来覆去，但年年都是豆子。俺家地块很近，离村不到五十米，离俺家不到二百米。夏末，登上屋顶四顾，四野旺相，乌油油的都是结实的毛豆，嘴馋了，柴火又现成，就可以弄一点来煮吃。故乡的毛豆味，如今全抛在了岁月深处，什么痕迹也没有了。每次回老家，从前的小伙伴凑在一起，笑还是笑，可笑得不天真了，有些尴尬的成分。
    人总是要成长，终是要变得世俗的。孤舟一系故园心，也许惟有毛豆安静如初，它与自己的心灵对话，与自己的灵魂厮守。我们不一定活到别人的心里，但一定要活在平静的路上。活在这世上，的确需要一种自我安静的力量，哪怕是漆黑的夜里落单了，也无所畏惧。人生当如一粒毛豆，能承受住万种孤独，那才是人间绝响。

    记得念高中那年，我往学校带青包米和毛豆，那段日子简直刻骨铭心。俺家穷，没什么可带的，只能带这个。
    恍如隔世——这已经是许多年了，我再没吃到自家种的毛豆，如若再能吃一回母亲亲手煮的毛豆，一生无悔。故乡的大铁锅里，一煮就是小半锅，一大家子一吃就好几天。还就着青包米的味道，这种清贫至极的吃法，让俺家熬过了青黄不接的苦夏，让孩子们在疯长的夏日长大。
    毛豆百吃不厌，我简直是狂吃，大吃，山呼海啸的吃，直到腰酸背疼，嘴歪眼斜才罢休。然后，大腹便便，打着饱嗝，咯喽咯喽的，一个劲打嗝。不一会，就开始胀肚了，好在是年轻，胃胀极具弹性，哪怕肚子胀成大皮球也热情高涨。所以，我不敢多吃，怕在课堂上发出异响，招来全班异样的目光。毛豆沾满了我高中时代困苦的味道。
    毛豆之香，能叫人痛快淋漓，诚然汗是要出的。一粒毛豆，满口生津，万般沉香，让你不禁摇头晃脑起来，满足而陶醉。如再细嚼慢品，更惬意，不但香腻腻软溜溜，而且肥，而且嫩。这是白水煮毛豆，就跟白水煮鱼一样，不必盐巴和任何辅料，鱼本身就带着自然的原香，这是黄土地豆子所不具备的神奇之处。
    记得俺爷爷有个词汇——豆虫，是形容人懒惰，就说你跟个豆虫似的。至于豆虫为何物，我至今不曾听长辈们提起，想必是很贪婪很惰性的虫子。而我，恰恰喜欢当一条豆虫，我对毛豆的贪婪胜过豆虫。爷爷吃毛豆是要下料煮的，一大碟他一顿就吃光，爷爷比我还豆虫。那一荚荚毛豆连豆儿带皮儿，被爷爷咂得吱吱响，能咂出许多味道来，盐巴的味道，花椒的味道，青豆粒的味道，还有自由的味道。
    毛豆天生就是安静的精灵，安静是一种修养。喜欢安静的人，常常喜欢独处；喜欢独处的人，心灵不空虚。毛豆如人，人如毛豆，它一生安静不浮躁，不张扬，不与人争长论短。我是一粒毛豆，波澜不惊地活着，宠辱皆忘地活着。我是诗人，喜欢在文章里唱些高调，毕竟，从某种角度说，诗不是生活，生活才是诗。
    有时我们吃罢毛豆，嘴角都泛着绿沫儿，还不时甩舌头舔一圈，很贪婪；甚至吮了吮手指头，甜嘴巴舍，意犹未尽。其实毛豆比我们高尚，它辛辛苦苦了却一生，却还要奉献一切。人真的不若一粒豆子有用处。
    安静的毛豆，入心入肺的毛豆，迎来金秋之光的毛豆，迎来塞北秋霜的毛豆。

    9月初的西市街，大雨倾盆般下了一天。雨总是在这样的时候，落满大地，进入牛羊的皮毛，进入万物的每一根毛管，也涌入我的胃肠。于是，醒来忽然很想吃盐水毛豆，我惊喜发现，市场的地摊上已经比比皆是了。
    黑土地沃野千里，这的毛豆是天底下最棒的。黄土、红土的毛豆，不如黑土的香。二十年前，俺家去山西开豆腐坊，用当地黄豆，大豆竟有绿皮的、紫皮的等等，无非是各种小杂豆，其实都是大豆，就是肤色不同而已。父亲擅于辨别这个，他有一套专门经验；当年三弟也说与我听，我积累了不少这方面的物产知识。那些域外的常识，是书本上学不来的，就连那的当地人对此也一知半解。从生产实践中总结出来的东西，才是真理。
    我是吃着毛豆长大的，骨子里固然如毛豆。现在城里尽是高楼，遍是电器和煤气灶，就是餐馆也普及了气灶子，那种大个头的氢气罐都出现了七八年。煤火灶子的饭店，在市区怕找不到一家了。城里柴草的土灶台绝迹了，也只有大铁锅煮的才有原味，那么就回到乡下去，那还有大铁锅。
    秋天的故乡很安静，安静是一种灵魂深处的魅力。因为，那里有盐水煮毛豆。黄的米酒，绿的毛豆，就像菊花和竹子，相映成趣，很美的感觉。盐水毛豆是村庄的下酒菜，有了它，话题顷刻就会稠起来，剥开毛茸茸的豆壳儿，粒粒往事还是青青的。
    只要是在大秋收之前，小城就会有毛豆，小贩们随意摊在路边，一大堆，才两块钱一斤。着紧蹦子，索性五块钱三斤他也卖。毛豆这东西似乎卖不动，一卖好几天，卖得豆荚都老了，豆毛变硬直扎手。卖得豆粒萎缩，甚至一口气吸溜一下，豆子就破荚而出，滚到地上。也许人们忙着吃秋，很少有人关注毛豆了。

    我活着很卑微，总被人不当豆叨。其实做一粒豆子也很好，哪怕是咸盐豆。咸盐豆，是困月里的特殊的咸菜，一粒粒的永远夹不完，特别扛吃，似乎筷子对它很无奈，原来那就是艰难的日子。日子是一粒粒盐豆，小小的微不足道，却成了我岁月的寄托。
    咸盐豆的炮制很简单，只须炒熟，盐水浸泡即可。而酱豆则须大锅烀，发酵，下缸再发酵。老家的大豆酱很香。三十多年前，我在县城念高中，母亲总是炸鸡蛋酱，大酱豆油，自家的大红皮鸡蛋，浇铸在一起很好吃。俺家离县城很远，一百四五十里地，捎点东西很困难，要通过往县城的大客车，有熟人进城就捎给我。或每次放假回家，都是母亲给我准备咸菜，再就是四处借钱，伙食费给我带上。那段日子如毛豆，尽管清贫至极，却丰厚了我的一生。
    高一上学期，才花350块钱，是我高中时代花钱最少的。而高三那一年竟然花冒了，据母亲说，花掉将近一万，听后我非常震惊。也许他们把很多账，都“赖”在了我身上，不管怎样，我有苦说不出，因为我名落孙山了。因而，母亲好生埋怨我，母亲的眼神，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经过一年的高考补习，我还是落榜，但我二次补习，考中小小的绥化师专。
    我从落榜到补习，再落榜到再补习，其中充满诸多曲折。这段尤为艰苦的岁月，是一把咸盐豆，滋味自知。
    一粒毛豆而知秋，一把辛酸泪，不尽汗水流。好个毛豆，吃它的瞬间，我充满感动，那滋味是青涩的，回生的，膻腥的，融入心底的。毛豆的性格，是宽厚无比的父亲，是辛劳倍至的母亲，他们是我的一生。一个个剪影，一段段记忆，一道道伤痕，我故乡的大毛豆。

    盐水毛豆，乡野小菜上不了台面，却是津津入味。此味之中似乎少了一味，很长时间我都没有想明白。直到前不久，西外环那边，新开了一家“新主义面馆”，我才茅塞顿开。何谓新主义，用另一种视角来展示一种新思想，并以此创造一个新世界。从平凡再到平凡，这就是反璞归真。毛豆是一种让人返璞归真的东西。
    毛豆本不是什么可手的东西，市上就有卖的。前不久，我加装暖气片，包揽我家活的孙师傅，说，城内有人管他讨要毛豆。我又想不明白，为何城里人偏好这一口，也许这样才有人情味。人情味其实就是乡愁。毛豆沾满了乡愁，乡愁总是让人眼睛一热的东西，因为任何纯美的东西都富于冲击力。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豆子如苦吟。我喜欢返璞归真，用崇实的精神写文章，读来催人奋进，让人开悟，岂不快哉。

    西市街上偶尔有卖的，也“老夹杆子”了，毛嘟嘟毛臻臻的，的确是毛豆了。荚上的茸毛发黑泛红了，豆子鼓粒到了一定程度，再只需一口气就完成腊熟了。快要成熟的毛豆，豆荚是青褐色的，透着奔向老黄的味道，活像一条大毛虫。
    故乡的毛豆，静静留在我记忆的深处。毛豆的一生如我，既不风生水起，也不轰轰烈烈，但我知道，它骨子里天生就是执拗的，大概唯有这样，一个人活得才有滋味。
    我喜吃毛豆是一种生存态度，它就是这么简约，不需要大富大贵，它心向山野，是大自然之物。城市不会呼唤心灵，但大自然会，就像乡愁是无法根治的痼疾。人活着，需要水，需要阳光，需要空气；而复兴生命的伟力，更需要信仰。乡愁也是一种信仰，是精神之钙，而钙化了的乡愁也不好。
    吃毛豆是一种地域文化信仰。那些血液中流淌着的，骨骼里生长着的信仰，始终坚如磐石，壮如日月。人可以为信仰而活着，甚至不惜牺牲一切，因为，信仰是一种当灵魂干涩的时候，连大海也可一饮而尽的气概。
    毛豆是我的精神沃土。人生最好的境界是丰富的安静。安静，是因为它摆脱了外界虚名浮利的诱惑。丰富，是因为它拥有了内在精神世界的宝藏。我是一粒毛豆，始终以安静的文笔书写故乡，我从不考虑虚名浮利，从不沾染世俗之风。
    现在的毛豆，生长期大量喷施杀虫剂和叶面微肥，春播时候就大量喷上除草剂，底肥用料十足。所以，不用吃就知道不比从前，也的确比不上从前。也难怪城里人毛豆吃的那么少，但我吃了，却并没有念书时候的那么好。念高中时候，我带过煮熟的毛豆，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样的好毛豆。
    从故乡到城里，纷繁的事务依旧像麦子一样，一茬茬地等着我和父亲。收与种，让我容不下太多的怀想，毕竟人到中年，我到了怀旧的年龄，手中的笔再也安静不下来。
    （写于2015-10-3下午，这是9月的题目了，弄好了材料摆在那许久，因为病情时好时坏，今天才奋然一搏，写于还在发烧中。但大部分写于10月7日下午，因为上一天挂吊瓶了，积蓄了一些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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