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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王泽生 于 2014-7-10 15:12 编辑
纪实:转折雨
(记于2014-7-10零点、下午1-2点半)
1.
7月8日,阴天灰蒙蒙,早4点就打了一串雷,未见下雨。半小时后,又一阵吃不饱似的远雷,下了,窗子泪眼淋漓了。很快,雨水如竖立的铁丝,千千万万根,垂直插下来,直愣愣直刺大地。下起来就刹不住车了,一直下,雷声犹似小鬼游荡在南天。
雨脚如麻。早7点,星星啦啦地下着,上午9点下大了。10点,楼下有人一个劲儿摁门铃,不知为何,一些外来人员总喜欢摁701,很讨厌,所以,气得我就拔掉门铃的电源线。这些人是撒小广告的,没什么正经事,果不其然,这大雨咆天的,真有人闯进来张贴传单,是卖假药的。雨天里,这座城市忙忙碌碌,一些勾当像蘑菇似的带着毒。
中午11点半,爆炸了似的,雨大到了极限,还在一潮比一潮大着。雨头垂直迅猛,直击地面,简直如万千箭镞,欲将万物打成筛网,打出密麻麻的孔洞。雨势实在压不住了,任其发作发威,发抖发颤发怵,发指。其大其猛其快,无所不用其极。那是张开的大水网,万物休想疏漏掉。那是开了闸的江河,奔腾倾泻,横冲直撞,比天河飞瀑还壮观。狭路相逢勇者胜,洋洋乎,滔天雨水澎湃在这座城市,产生了“嗡顶”。
一时间,街上没了出租车,空中没了鸟影。天空灰蒙蒙,才晌午啊,就似黄昏了。一切都黯黯的时候,雷声已经先于雨水抵达,大雨从远方赶来。一潮稍息,另一潮即刻抵达,前仆后继,雨声不绝于缕。这烟雨7月,庄稼棵也要解暑了啊,这场雨带来了无限清凉,也带来了疯狂的长势。这是大自然的均衡之美,也正是黑土地的神奇之处,正因为这种神奇的均衡美,这里,才长久保持着肥沃,保持了物产耐寒优质的特性。
继而,如小溪潺潺,又徐徐起来。悠长的雨势,被风猛地一吹,就似溪涧一个急转弯,一声奔腾——激起一片响雷。这时,正午12点了,雨已下小半天了,还麻麻阴着下着。忽然,风一推,雨声剧烈上浮,剧烈回荡。风声长鸣,忽忽抽打几声,噗噗踏踏,老天又老泪纵横起来。老天真会动悲情。
雷声发着拖音,咕噜噜,似长了车轱辘,陷在淤泥里而迟步不前。有人说了,雷神爷这么大的“驮”,这么“背累”,多“耽材料”啊。还有人说,天震裂了,刚愈合上又震开了,才哗哗不止。听啊,雨声如秋风扫落叶,长吟着,长啸着。
2.
下午1点,就放晴了。看了会电视剧,不久又睡,今天实在犯困。这场久违的雨水忽至,我久违的睡意也终于爆发了。又浑睡了一整个大下午,直到6点半才醒,楼头一片金子般的余晖,天瓦瓦的蓝。南半天,滑出了大半轮月亮。
日落西北,红霞上涌,因为太晴了,才红日乍现。可惜,迅速被一带横云遮住,半红半紫的横云,可愈来愈漆黑起来。这是老云,老云又接驾了,已经熬下来一场大雨,明天兴许会下更大的。节令就此指向了秋天。
3.
下午6-7点半,我去菜市。雨后,呼吸不再压抑了,只是凉气有些彻骨。
果树林如同一夜之间,长高长大了,那繁茂的叶子似乎苍老了,那种绿到了最深的时候,便是苍老。宽大的叶子预示着成熟,而枯槁则成了永恒。那几棵枯树死了一夏天了,还站在一角没人砍掉,是半路死的。若在早春修剪枝条,估计早就被处理掉了。有一棵结满了果子,半死半活,活着的果子红了,而死了的那半枝条,果子则是绿的。这红了的是被催红的,被衰老催红的。树之将死,其果也红啊,那是秋红啊。
后果林子,南侧甬道是一条长廊,有自然风,有林子的地方就有清凉。怪不得一些人栖在八卦亭那,下棋,打扑克。福是人享的,罪也是人遭的。
长林,长风,长云,这场雨后一切都开阔起来。凉风万里,野云万里,绿树万里,青野万里,长空万里。天一凉飕,一切都带上了秋味。
街上,不再波涛胸涌,都乖顺的长裤短褂了。不再露腿了,冷了,凉了,殊不知这是秋凉。大雨的冲刷,花儿本应该鲜艳欲滴,本应洗去夏日的倦气,可是蔫老了,比凋零还萎顿。这样的时刻,人们喜欢温暖,于是就喝起了老白干,暖身子。去饼铺,吃那肉夹馍式的肉饼,吃些荤腥抗寒。
秋市来了。呼兰河这地方,特殊的气候,蔬菜期限很短促。菜价6月底就见谷底了,经这场雨水一折腾,菜价陡然爬升。今年罢园的比往年都早,可能雨水追的,太勤了,涝得都死秧子了。
天黑了,小香瓜,有的喊“一块五就贱卖了”。有的则电喇叭拼命喊,两块五了,来看看了,顺甜顺甜的香瓜。
小柿子今年特多,据说那是水果柿子,新品种。桃子李子杏子,五颜六色的,此时,水果上市最全了。从中也嗅见了秋味,一股股甜丝丝的秋味。
雨水让一切抑扬顿挫,人似乎慢了一个节拍。丁丁面食店,我买两块钱大馇子、俩馒头,三块二毛钱。那黑瘦的老太,却只拿给我一个,她笨笨咔咔的,一时“向住了”。她好久划不开“炝”,我不吭声。待我转身时候,她孙子说“不对,多找了4毛钱”。害得我又扭身回去。
人心也似乎快了一个节拍。日日升面食店,那矮个老太太,说她家也有大馇子,煮的时间长,烂糊,好吃。
是啊,一个热季,蚊子都养熟了,它们嫌冷,直往屋里钻了。楼道二楼那窗子上,附着了一大堆吸血鬼。蚊子也知冷暖。
小燕崽子快“出飞了”,就是快要倾巢而出了。此时,燕子是劳燕,采食量非常大,彻日飞来飞去。直到黄昏,还一口口的喂食,养儿育女真是辛苦死了。巢头之上,小燕子快褪尽了黄嘴吖,它们唧唧唧唧,齐刷刷咧开小嘴,婴儿一样等着哺乳。黄昏时刻,燕子采食,喂食,那情景很动人。
是啊,万物有了叶脉,有了翅膀,有了年轮,有了骨节。有了果核,有了生命之本,夏天便指向了秋天。庄稼正在拼命拔节,有了柴骨,有了籽实。这时候的雨水,是生命之魂,预示着一种转折,是转折雨。
当晚,月色如水。天一凉,月亮脱颖而出了。一个夏天了,都很少见到它。
4.
7月9日早,一直咕噜噜打雷,晴天打雷。有些散淡的云,是遮掩不住雷的,那么这是“露水雷”了。其实,天没亮就开打了。早6点,阳光灿烂。
早7点,晴,远雷忽忽的响,游来游去,方位不确定。上午9点了,半晴天,散着雨水的味道。
中午11点,风大了,阴了。半小时后,雨又下上了。这季节什么都藕断丝连,雨水也是。
这一天三醒三睡,雨水三起三落,搞得我非常疲倦。敞了大半上午屋门,中午12点有人连续摁门铃,原来是给对门送煤气罐的,这人真有一把子力气,一眨眼一气扛上来,这可是七楼啊。
这是午头雨,不大不小。下午2点醒了,还在下,止不住的下。果林子摆动,有风,但雨丝是垂直的,真下大扯了。呼兰河从此进入了绵绵雨季。
一些人家又在排水了,瞧,小区北门外,“大宾理发店”,那娘俩一个用拖布往下推水。冬季除雪那样,往台阶下推水,也借机清洗掉浮尘。另一个用笤帚扫。
悠悠夏雨,好盛大。呼兰河,北呼兰河,一定沟满壕平了。
下午3点,雨停了,街上地上干燥了一些。东城外云浪翻花;城头半阴着;西天半晴着。浓见度抬高了,没了暗影。
天黑之前,7点上菜市。天一凉,菜价见涨了。北头一男的说,水黄瓜一块三了,我稍微踟躇一下,抖身走开。旱黄瓜便宜,五毛钱,都是破破烂烂的;干净一些的,一块一斤,上一天都一块五二斤了。
西市街很“泥泞”,是雨水搅合着尘垢,黑兮兮的,人们忙着收摊子。散市的那一刻,好萧条。这场雨水让菜价见涨,见秋意了。
二道街口,露天剧场更热闹了。天一凉,也能亮开嗓子了,围观的比以往都多,唱腔更悠扬,看客更聚精会神。
当晚南天有圆月,忽而藏到云背后。云遮月,忽而发轴似的爬出来。蛙声四起,娃儿们心眼子那么发轴,一个劲儿地叫呀叫的。
5.
10日中午12点,还下着小雨,地上积了水洼,下很久了。城头裂了个大窟窿,瓦蓝无比,四周云潮翻涌。
下1点,阳光明媚了,空气水一样清透。水墨一样的云块,一朵朵南来,是寒云。
天儿格格的蓝,天光云影共徘徊,阳光普照,暖而清凉。仿佛季节完成了一个大俯冲,宁静而安详。从此,呼兰河指向了下一个季节,秋天。
阳光下,各种活物都是新鲜的。我有一颗鲜活的跳动着的心,心跳就是最美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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