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过年酒
客家人过年必蒸米酒。至少,在过去,在我们宁都,过年的时候,餐桌上绝对少不了一把锡酒壶,酒壶里盛满了飘香的客家米酒。 客家人几乎家家都会酿制米酒。逢年过节,娶亲嫁女,生儿育女,乔迁升职,都少不了米酒作伴。尤其是年底,每家都蒸好了几大坛,摆在屋角,或在别的什么地方,周围堆满瘪谷烘烤。还未进入腊月,乡亲们就忙碌开了:把坛子洗得干干净净,挑选上等的好糯米,蒸熟,拌上酒引子,扒入坛子。待来酒以后,把酒糟滤去,兑入一定比例的水重新盛进坛子里,拿旧报纸盖好,扎紧,摆到自家的屋角,堆上瘪谷,点燃。一切程序完毕,单等米酒在坛子里继续发酵,酵成香喷喷的滚烫米酒。那时节,村村户户烟雾升腾,米酒飘香,那场面,既温馨,又壮观,渲染着年底的热闹。空气中,随便吸入一口气,都有米酒的味道。 我的奶奶酿得一手好酒。她酿的酒味道醇美无比,相当可口,在我们小村颇有名气。我至今还依稀记得她酿酒的情形。我最喜欢的是糯米蒸熟后,可以率先品尝那香喷喷的糯米饭。奶奶见我眼馋,会抓上一把,揉成一个小饭团,递到我手中。 奶奶熟练地把酒引子泡开,均匀撒入蒸熟的糯米中。然后将糯饭一层层扒下,扒入事先洗干净的酒坛里,再封上盖。然后乐呵呵地告诉我们,三五日后保证有酒喝。于是,我扳着手指头,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那时候,第一口酒好像总是我最先品尝,因为我的猴急,当坛子里稍微有点米酒的影子时,我便急不可耐了,非要尝个鲜才过瘾。有一年吃年夜饭的时候,那把传承了好几代人的锡酒壶也从爷爷的手中传到了我的手中,不知不觉便培养了我超乎常人的酒量。 如今,生活变了,观念也变了。农村蒸米酒的风俗虽然尚存,但规模已远非昔日可比。一些人家干脆用白酒、红酒、啤酒待客,酒席上难见米酒身影。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千年不变的古老味道;客家米酒,是我永恒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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