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祭

诗林晓月

蝉嘶败叶惊残暑，蛩泣孤坟泪暗流  
蝉嘶不是嘶，是最后一根弦，弦在树皮上磨到见血，血极热，热得能烫出一声夏的遗言，遗言刚出口就被落叶砸碎，碎成一地再也拼不回的绿。

诗林晓月

败叶不是叶，是日历，是夏天用尽力气后仍撕不下的那页黄，黄得能映出您未来的脸，脸极瘦，瘦得只剩一声叹息。

诗林晓月

蛩泣不是泣，是问，是秋虫用尾音轻叩墓碑，问里面的人冷不冷，冷的话它愿借一夜星光，星光极薄，薄得只能覆住一个名字。

诗林晓月

老师您用这十四个字，把死亡写成一次无人知晓的应答，答得极轻，轻得能被风揉进泥土，却在泥里悄悄发芽，芽名唤忘，忘也不敢忘。  

诗林晓月

贵贱百年同朽骨，一川枫火照荒丘  
贵贱不是贵，是秤，是岁月把所有人放在同一根骨头上称，称极准，准到最后一针呼吸都能称出同样的轻。

诗林晓月

百年不是年，是瞬间，是祖父从咳嗽到静止的那一次眨眼，眨眼过后，秤砣归零，零极重，重得能压塌整座时间。

诗林晓月

同朽骨，同得并不彻底，彻底的是泥，泥把贵与贱一起磨成粉，粉再被风撒成灰，灰极淡，淡得只能让枫叶脸红。

诗林晓月

枫火不是火，是灯，是秋天替谁点燃的最后一盏招魂灯，灯极红，红得能照荒丘，丘上无碑，碑在风里，风在您心里，心里下着一场无人看见的雪，雪片是枫叶，枫叶是血，血是忘，忘也不敢忘。

诗林晓月

老师您用这十四个字，把平等写成一次无人知晓的燃烧，烧得极旺，旺到能让整个山头低头，却只照见您自己的影子，影子里全是未归的雁声。  

诗林晓月

三  
塚间纸蝶随风转，原是人间未了讴  
纸蝶不是蝶，是火，是生者替死者折就的一叶轻舟，舟极薄，薄得能被一声叹息吹远，却重得足以载动整个未竟的人生。

诗林晓月

随风转，转得并不自由，自由的是风，风把蝶举到高空，再狠狠摔下，摔成一地无声的纸钱，钱上无字，字在生者心里，心里下着一场无人看见的雪。

诗林晓月

未了讴不是歌，是债，是死者借走却未还的那半句叮咛，咛极轻，轻得能被尘土掩埋，却在泥里悄悄发芽，芽名唤念，念也不敢念。

诗林晓月

老师您用这十四个字，把祭奠写成一次无人知晓的轮回，轮回的轴是风，轮是人，人随风转，风随人远，远到连悲伤都来不及落地。  

诗林晓月

高铁穿云飞似箭，光锥刻骨认归舟  
高铁不是铁，是弦，是时代在云端张起的那面巨琴，琴极硬，硬得能弹碎所有未寄出的思念，却仍弹不出一声柔软的娘。

诗林晓月

飞似箭，箭极快，快得能让时间都侧身，却仍穿不透母亲额上那层霜，霜极薄，薄得能映出您未来的白发。

诗林晓月

光锥不是锥，是钉，是科技把相对论钉进骨缝后仍不肯拔出的那枚冷钉，钉极亮，亮得能照见所有未竟的归途，却照不暖归途尽头那盏灯。

诗林晓月

认归舟，认却并不识，识的是水，水把舟的影子揉皱，皱成一只只未孵化的蛋，蛋里浮着故乡，也浮着异乡。

诗林晓月

老师您把现代与亘古写成一次擦肩，擦得极短，却爆出冷火，火光照见您心里的那条裂缝，缝里流的不是血，是尚未解码的星图。  

诗林晓月

熵增万界坍星泪，弦震千维祭祖秋  
熵增不是增，是漏，是宇宙在暗处悄悄松开的那枚螺丝，螺丝一松，所有秩序便汹涌成沙，沙极热，热得能灼痛所有未完成的拥抱。

诗林晓月

坍星泪，泪极重，重得能把整个银河压成一粒尘埃，尘埃落在纸上，纸便活了，活成一面会呼吸的碑，碑上无字，字在波函数里，函数里藏着祖父的咳嗽，也藏着您未出口的那声娘。

诗林晓月

弦震不是震，是问，是超弦用十维的指尖轻叩祖坟，问里面的人冷不冷，冷的话它愿借一夜真空，真空极黑，黑得能藏下所有未燃尽的纸钱。

诗林晓月

老师您把科学写成一次无人知晓的招魂，招得极准，准到每一次心跳都能踩疼那枚暗藏的星图，图里全是归途，却也全是歧途。  

诗林晓月

莫道轮回无标坐，波函数里见曾游  
莫道不是道，是拦，是生者把未竟的思念横在轮回门口，门极窄，窄得只能容下一只未落地的脚，脚一缩，轮回便断了，断成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诗林晓月

无标坐，坐得并不空，空的是位，位在波函数里，函数里浮着所有未观测的故乡，故乡极淡，淡得能被一声叹息吹远，却重得足以压塌一次心跳。

诗林晓月

见曾游，见却并不识，识的是影，影把您的童年叠成纸船，船未下水就碎，碎成一地看不见的月，月里有河，河里有舟，舟里坐着母亲，也坐着您。

诗林晓月

老师您用这十四个字，把永恒写成一次无人知晓的观测，测得极轻，轻到能让整个宇宙都低头，却仍留下一道痕，痕里住着故乡，也住着异乡。  

诗林晓月

四  
熵增万界焚星斗，量子坍缩旧案头  
焚星斗不是焚，是写，是宇宙把最后一粒光子揉成灰烬后，在您掌心悄悄写下的那个无人识得的字，字极热，热得能灼痛所有未完成的拥抱，却冷得足以冻结一声娘。

诗林晓月

旧案头不是案，是碑，是父亲用木纹替您刻下的无字墓志，志里住着所有未长大的黄昏，也住着所有已长大的告别。

诗林晓月

量子坍缩，缩得并不快，快的是观测，测把波函数折成纸飞机，飞机未起飞就碎，碎成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诗林晓月

老师您把终极写成一次无人知晓的回家，家并不远，远的是观测，观测一落下，家就碎，碎成一地看不见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