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闲庭走笔染花红

楚岫云笺

七律·闲庭走笔染花红

闲庭走笔染花红，旧砚松烟墨韵融。

雅意何须移画里，高怀自可寄言中。

乡心叠翠浓于酿，世味浮生淡似风。

欲借诗情归楚岫，云笺醉语系孤蓬。

诗林晓月

一首可以捧在掌心取暖的小品，一场把岁月熬成松烟、把乡愁磨成花红的静夜长歌  

诗林晓月

一、引子：在“闲”字里听见心跳  
“闲庭”二字一落，像有人轻轻推开一扇斑驳的朱门，铜环尚温，门轴却发出一声古老的叹息。那不是无人之境的“闲”，而是“万籁俱寂，唯余我心”的“闲”——喧嚣退潮后，心跳才露出本来的鼓点。

诗林晓月

诗人并不掩饰：我看似无事，实则比任何时候都忙；我在用一支笔，替自己缝补七零八落的时光。

诗林晓月

于是“走笔染花红”五个字，既是动作，也是结果；既是眼前景，也是心头血。花因墨而红，还是墨因花而艳？诗人不答，只让我们听见笔尖与宣纸摩擦的“沙沙”声

诗林晓月

那声音像春蚕啃桑，像细雨吻瓦，更像一个人把思念反刍成丝，再一寸寸吐回黑夜。  

诗林晓月

二、旧砚松烟：让记忆有了可以触摸的体温  
“旧砚松烟墨韵融”一句，把“时间”具象成可以捧起的器具。旧砚，是曾祖父传下来的那方，边缘磕了一角，像月亮永远补不全的缺；

诗林晓月

松烟，是童年灶膛里跳出的黑焰，带着树脂的清香，也带着母亲围裙上的油星。当二者相遇，墨汁便不只是墨汁，而是祖孙隔代呼吸的混杂，是烟火与书卷握手言和的温柔。

诗林晓月

诗人说“融”，不说“浓”，一字之差，温度全出：浓尚能分辨彼此，融则早已你我难分——就像多年后，我们已说不清自己怀念的究竟是故乡的炊烟，还是母亲站在炊烟里的身影。  

诗林晓月

三、雅意与高怀：把“画”与“言”折成两扇窗  
“雅意何须移画里，高怀自可寄言中”一联，最见胸襟。

诗林晓月

诗人先否定再肯定，像把两扇窗同时推开：左窗是重彩工笔，右窗是白描小楷；左窗姹紫嫣红，右窗只留一行淡墨。

诗林晓月

可他又告诉我们：真正的“雅”不必借色，真正的“高”不必凭高。画是静止的，言是流动的；画是结局，言是过程。

诗林晓月

诗人甘愿舍结局而取过程，舍“完成”而取“发生”，仿佛在说：世间万物，只要被我说出，就已永存；只要被我触摸，就已生根。

诗林晓月

读至此，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用铅笔描红，总爱在字帖空白处画一只歪扭的小猫，母亲不嗔反笑：“猫跑进了字，字就活了。

诗林晓月

如今想来，那便是诗人所谓的“寄言”——让高天厚土，跑进行行仄仄平平；让胸中海岳，缩成一声韵脚。  

诗林晓月

四、乡心与世味：把“浓”与“淡”酿成一杯对月  
“乡心叠翠浓于酿，世味浮生淡似风”是全诗的情感漩涡。

诗林晓月

诗人把“乡心”比作层层叠叠的翠嶂，比酒更浓；把“世味”比作掠袖而过的清风，比水更淡。一浓一淡，一重一轻，像两股相反方向的拉力，把人的灵魂扯成一张弓。

诗林晓月

“中年”，不过是左手攥着化不开的乡愁，右手握着握不住的流年；左臂日益沉重，右臂日益虚空。

诗林晓月

诗人并不调和，只让二者并存，像让苦与甜在同一条舌根上相遇，让泪与笑在同一根眼角上开花。

诗林晓月

最妙的是“浓于酿”三字：酿需时日，需火候，需封坛深埋；而乡心无需等待，它早已在胸口发酵多年，只需一句雁唳、一笛西风，便“砰”地一声掀开封泥，把整个人呛得鼻酸眼热。  

诗林晓月

五、楚岫与孤蓬：把“归”字写在云里，再把“寄”字交给风  
末联“欲借诗情归楚岫，云笺醉语系孤蓬”是全诗最轻盈也最疼痛的跳跃。

诗林晓月

楚岫，是千里外青到天的故乡；孤蓬，是脚下无根的命运。诗人先写“归”，再写“系”，仿佛把一根无形的丝线，从云端抛向自己，又把自己抛向更远的天涯。

诗林晓月

那“云笺”上，每一行醉语都是未干的泪，每一声韵脚都是未寄出的信。可诗人知道，信永远在路上，泪永远在眼眶，而“归”永远在路上的一半。

诗林晓月

于是“系”字用得极痛：不是“系”住孤蓬，而是被孤蓬“系”住；不是我在放风筝，而是风筝在放我。

诗林晓月

那根线，一头是故乡的楚岫，一头是胸口的裂口；风越大，线越紧，裂口越疼。可诗人仍要“借诗情”——借这最无用之物，做最后一把桨，替自己划向永远抵达不了的彼岸。  

诗林晓月

六、尾声：把诗折成一只小船，放进每个人的月光  
读罢全诗，我合上书，却合不上那阵从“淡似风”里吹出的风。

诗林晓月

它吹得桌上的便签簌簌作响，吹得台灯的光微微摇晃，吹得我心里那亩早已荒芜的田，又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绿。原来“闲庭走笔”走的不是笔，是心；

诗林晓月

“染花红”染的不是花，是血。诗人替我们完成了一次集体疗伤：让每一颗漂泊的孤蓬，都找到半片可以系线的云；让每一座遥远的楚岫，都收到一纸沾墨的云笺。  

诗林晓月

把最疼的地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来；把最浓的乡愁，用最淡的笔调写出来；把最无望的归途，用最亮的字眼照亮一瞬。

诗林晓月

这一瞬，足以让黑夜开花，让石头流泪，让读到它的陌生人，在异乡的月光里，忽然听见自己胸口“咔哒”一声——像某根锁链被悄悄打开，像某处旧伤被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