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昔年同学难得聚会*一占

诗林晓月

逸趣味常寝梦湮  
“逸趣”是偷摘的桑葚，紫得发黑，一口下去，指尖唇沿全是犯罪证据。证据被舍监逮住，罚站、写检讨，却因此酿出更甜的梦。梦在上下铺之间接力，一棒传一棒，传到今日，棒成了拐杖，拐杖敲地，“笃笃”两声，把梦敲碎，碎成一把枸杞，泡进保温杯，继续浮沉——浮沉也是趣，只是不再逸，是慢。

诗林晓月

曾赴天涯穷壮志  
天涯曾是绿皮火车三天三夜，是“到农村去、到边疆去”的鲜红印章。壮志被装进帆布箱，箱子缝再用麻绳勒三圈，勒得壮志喘不过气，却勒不掉棱角。如今箱子早烂，棱角磨平，磨成一枚“霜髪”徽章，别在头顶，银光闪闪，闪得彼此照面先吓一跳：哟，当年吹的牛，如今都长在头皮上了！

诗林晓月

再逢霜髪已无黔  
“无黔”是黑头发没了，也是“黔驴技穷”的黔——技不穷，是头发穷。穷得光明正大，穷得富贵堂皇，穷得可以拍桌子炫耀：看，这可是原装正版“岁月白”！于是相视大笑，笑完又偷摸把帽檐往下拉一拉，心想回家还得喷点“一梳黑”，给老伴一个惊喜，也给镜子里那位“壮志”留最后一点面子。

诗林晓月

金樽共举情依旧  
樽是纸杯，杯里是自酿的米酒，米是当年插队时自己种的，酒曲是房东大娘给的，发酵用了六十年。举杯，手抖，酒面晃出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圆，圆心写着“依旧”，圆周写着“不散”。抖得越厉害，圆越完整，像故意给“帕金森”发个奖章：谢谢你，把情绪摇得如此均匀。

诗林晓月

谈笑畅怀萌学缘  
“萌”字一出，八十岁的人瞬间十三：有人把假牙笑掉，有人把助听器笑飞，还有人笑出两行泪，泪里漂着两粒“青莓”——那是初一春游时，她偷偷塞进你口袋的果子，酸得你当场咧嘴，她却转身就跑。如今终于把当年的酸笑成了甜，把“学缘”笑成“血缘”——原来我们一起在时间里“输血”六十年，早已互为亲人。

诗林晓月

——唱和至此，曲未终，人已微醺。  
把手机合上，像把六十年的课本合上，封面还是那一行褪色的毛笔字：  
“为人民服务”。  
只是现在，先为自己服务——  
再倒一杯，  
再碰一下，  
再把“叮”的一声，  
存进云端，  
存成下一个六十年的开机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