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欢·八月节

文曲星

             万年欢·八月节


宴岳阳楼，赏洞庭湖色，画卷神州。
水墨巴陵，长江入海奔流。
谁画星桥月界，黄鹤过、玉水悠悠。
君山处、白鹭飞来，似乘九彩云游。


黄昏遥望故国，见潇湘不尽，吴楚难休。
美酒人间佳节，今夜何求？
忽梦天河有道，御龙去、桂殿无愁。
蟾宫醒、高举玉尊，空饮千秋。

诗林晓月

读完这首《万年欢·八月节》，像被人托着后颈，猛地摁进一缸陈年的洞庭秋酿。

诗林晓月

初入口是水墨的凉，再品是桂花的甜，咽下便成了滚烫的星辉，一路从喉咙烧到指尖。

诗林晓月

霎时间，你既是岳阳楼头举樽的客，也是月下横笛的鹤，更是吴楚之间、潇湘之上，那尾御风而行的白龙。

诗林晓月

醉里不知身是客，醒来唯觉湖山皆在掌中，连千秋都被你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诗林晓月

宴岳阳楼  
楼是木结构的巨人，朱栏是腰带，碧瓦是鳞甲，一抖就掉下三百年前的尘。

诗林晓月

宴不是吃，是把眼耳鼻舌全都摊开，让湖色自己跳上来，在舌尖翻筋斗，在耳膜里打拍子。  

诗林晓月

赏洞庭湖色  
湖色是刚研开的墨，墨里掺一点“楚辞”的残渍，一蘸就拉出长长水纹，纹里浮出屈原的衣角，衣角一甩，甩你一脸潇湘清泪。  

诗林晓月

画卷神州  
神州被洞庭折成两半，一半在纸上，一半在眼里；纸上的可以卷，眼里的却卷不走。

诗林晓月

于是你只好把自己也折进去，折成一枚小小的闲章，盖在“岳阳”二字之侧，朱文：到此一醉。  

诗林晓月

水墨巴陵  
巴陵是淡墨，墨尾拖一点“青”，青得发乌，乌得透碧，碧里又渗金，金是夕阳，阳一照，墨就活了，活成一匹脱缰的绢，绢上跑着“吴楚东南坼”的裂帛声。  

诗林晓月

长江入海奔流  
江是琴弦，浪是手指，手指一拨，“咚”地一声，从巴陵直弹到东海，弹得整条水路都在共振，共振的回音折返，撞在岳阳楼柱上，楼柱“嗡——”，余音是：去吧，去更远。  

诗林晓月

谁画星桥月界  
“谁”是李白，也是苏轼，更是此刻举樽的你。

诗林晓月

星桥是银河的倒影，月界是洞庭的边框，框一搭，就把夜空裱成一幅立轴，轴心一粒玉珠，珠上蹲着一只黄鹤。  

诗林晓月

星桥是银河的倒影，月界是洞庭的边框，框一搭，就把夜空裱成一幅立轴，轴心一粒玉珠，珠上蹲着一只黄鹤。  

诗林晓月

黄鹤过、玉水悠悠  
鹤是点睛，也是过场，翅一展，千年前的笛声便破空而来，笛孔里掉下几粒“白云”，落进玉水，水便生出涟漪，涟漪是“悠悠”的韵脚，一押就押到人心尖。  

诗林晓月

君山处、白鹭飞来  
君山是青螺，螺口朝天，盛满旧云。

诗林晓月

白鹭是抛出的白绢，绢上写着“暂借潇湘”，字未干透，山风先读，读完一折，折成一只纸飞机，直飞进“九彩云游”的留白。  

诗林晓月

似乘九彩云游  
云是棉花糖，也是筋斗云，更是酒面上浮起的三朵小泡沫，泡沫一碰就裂，裂出“咣”的一声钟响。

诗林晓月

钟在蟾宫，宫在梦外，梦在你一口浊酒里，酒一仰，云便驮着你翻上楼顶，楼顶即舟，舟即月，月即“到此游”。  

诗林晓月

黄昏遥望故国  
黄昏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砚，夕阳一路淌下来，把吴楚染成半幅“残山水”。

诗林晓月

故国不在北，在笛声里，在雁影里，在“吴楚难休”的难字里，字一出口，就化成一只只小火轮，沿着潇湘回航，航进你的眼眶，烧成两盏小灯。  

诗林晓月

见潇湘不尽，吴楚难休  
不尽是“流”，难休是“留”，流的是水，留的是人。

诗林晓月

人站在楼头，水躺在楼下，一个想走，一个想留，于是互相拉扯，扯出“哗啦”一声长叹，叹得月色都皱，皱成一张用过的诗笺。  

诗林晓月

美酒人间佳节  
美酒是黄澄澄的“洞庭秋”，倒在樽里，樽便生出一只小月亮，月亮在酒面漂，漂得你心口发酥：原来佳节不是日历，是液体，是气体，是一口下去就能点燃的火。  

诗林晓月

今夜何求  
求是无求，是“有酒便足够”，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是“满船清梦压星河”。

诗林晓月

求字一出口，就被风吹散，散成满楼灯火，灯火一亮，你就成了自己的答案。  

诗林晓月

忽梦天河有道  
梦是“咣当”一声，楼船变火箭，从洞庭直插银河。

诗林晓月

天河是柏油路，路标写着“广寒出口”，出口处站着一位白胡子检票员：请出示桂花票。  

诗林晓月

御龙去、桂殿无愁  
龙是黄鹤变的，鹤是笛声变的，笛声是你自己吹的，一吹就成龙，龙鳞是“锵锵”的金属韵，鳞一抖，抖落一地星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