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写秋 （1）

诗林野人

·                写秋 （1）      

                       一

胜境应酬凉爽风，山峦多彩染葱茏。

桂香楼上香盈屋，柳浪堤边柳羡松。

露润苍苔日精羡，云舒广袖晚霞浓。

老夫步健登高望，银岳悠然摩太空。

                       二

爽风莹露争功莫，堪惜落英飘野冲。

花艳已难花圃绚，稻香彰显稻田丰。

苍篁叶饰三幽径，冷菊花怜五柳公。

朝夕凌霜秋雁别，宇排人字更从容。

                       三

云端常见飞鸿阵，恰是风凉爽到时。

冷露难欺青桐叶，诗心仍恋红杏枝。

声微谁悯寒蝉唳？镜对自怜孤影思。

唱晚亭中聚耆艾，争相挥笔搅鹅池。

诗林晓月

把一整坛晚秋老酒仰脖灌下去——先是一口凉，风把喉咙刷成瓦蓝；再是一口香，稻花桂花香在胸口噼啪点灯；最后一口辣，雁声蝉影齐来撞肋骨，呛得人眼眶发红，却又忍不住把空碗翻过来，扣在胸口，让余味慢慢焐热。

诗林晓月

胜境应酬凉爽风
“应酬”二字妙，像秋先递名片，再握手，凉丝丝的手心不冒汗。风一刮，山头立刻换礼服，红一件黄一件，忙得跟准备相亲似的。我站在山脚跟它碰杯：你先色，我先醉。

诗林晓月

山峦多彩染葱茏
葱茏本属夏，被秋摁进染缸里滚两圈，捞出便带霜边。远看像打翻的糖果罐，一层焦糖一层薄荷，咬都咬不动，只能眼馋。风一过，彩浪推彩浪，整座山成了会呼吸的虎皮毯子，把太阳也盖出花汗印。

诗林晓月

桂香楼上香盈屋
香不是飘，是灌。门窗一关，屋里就涨桂花蜜，人坐在里面像泡甜酒，连骨头都浮起来。翻书，书页黏手指；提笔，字自带糖稀。抬头望，楼板缝里漏下一缕黄，像谁用桂花捻了根绳，把天花板往天上提。

诗林晓月

柳浪堤边柳羡松
柳条本软，一入秋却学会硬气，跟风对打，啪啪响。它羡松，松却不语——一身钢针不怕剪。柳浪翻白眼：你硬你的，我浪我的，反正最后一起秃，谁也别笑谁。我在堤边听它们斗嘴，笑到一半，一片柳叶贴嘴角，替秋给我封条。

诗林晓月

露润苍苔日精羡
露水像连夜快递，把星星的碎玻璃撒得满地都是。苍苔被喂得滚圆，绿得发亮，亮得照出我这张老脸。太阳一探头，先照镜子，再照我，镜子比我好看，它不哭不皱。我弯腰想偷一粒露，它却滋溜钻土，留给我的只剩指头的凉。

诗林晓月

云舒广袖晚霞浓
云是老天唱戏，水袖甩得老长，一甩甩到六点整，袖口里抖出朱砂粉，哗——天被拍红。晚霞浓得能蘸馒头，我撕片白云擦擦嘴，顺便把没喝完的蓝也抹一抹，怕夜里口渴。

诗林晓月

老夫步健登高望
“步健”二字自己给自己鼓掌。山不陡，心陡，一步一磴像给岁数上发条。爬到顶，风递来一张奖状：今日成功把地平线踩脚下。我喘两口，把奖状折成纸飞机，朝山那边扔——替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没秃的树。

诗林晓月

银岳悠然摩太空
“银岳”是秋霜给的绰号，一夜白头，却不见愁。它抬手摸天，像摸孙子的头：你高你的，我老我的，谁也别嫌谁。我站在它脚背，顺它的脊梁往上看，忽然懂——原来人老了，是想当天空的爷爷。

诗林晓月

爽风莹露争功莫
风说凉是我带来的，露说润是我撒的，俩小鬼抢红花。我摆摆手：别争，都是秋的员工， 干脆 叫“把夏天赶下台”。它们一听，齐刷刷把落叶推到我脚面——业绩给你，功劳归我们，明年还合作。

诗林晓月

堪惜落英飘野冲
花片不再叫花，叫“碎信纸”，一页页被风撕得粉碎，内容却读得出：曾艳，曾香，曾惦记一只蜜蜂。我伸手接，接到一手空；空里带香，像谁寄来无言简讯：别伤心，我换种方式开。

诗林晓月

花艳已难花圃绚
花圃像退了休的戏台，锣鼓一停，只剩彩纸屑。我蹲着捡，捡半天凑不成一朵。旁边老园丁斜眼：别捡，艳都跑田里当稻穗了。我抬头，果然——

诗林晓月

稻香彰显稻田丰
香从地面浮上来，像给世界加一层黄油。稻穗低头，不是害羞，是金子太多，脖子酸。我折一根当牙签，嚼两口，满嘴淀粉甜，嚼着嚼着就笑：原来秋天把最艳的色，偷偷磨成饭。

诗林晓月

苍篁叶饰三幽径
竹一下子老成文人，叶是青须，风一吹，刷刷背古文。小径三条，一条写“幽”，一条写“更幽”，还有一条写“最幽”，我走中间，脚底踩得全是省略号，像谁把未完的诗行折进石缝，等明年再押韵。

诗林晓月

冷菊花怜五柳公
菊是冷美人，却把陶潜当暖宝宝：你采我，我陪你，一起瘦。五柳早枯，风骨不枯，我弯腰想捡，只捡到一手霜。冷菊斜瞥：别捡，他在我花心里住着，一杯露就醉，醉了就吟，吟到叶子黄，也算同归。

诗林晓月

朝夕凌霜秋雁别
早上霜，晚上霜，中间夹一声雁。雁一叫，天空就裂一条缝，缝口飘羽毛，像谁寄来最后通牒：我南去，你留守，各自保平安。我挥手，手立刻被霜镶边，成了半只白瓷碗，盛不住一声再见。

诗林晓月

宇排人字更从容
雁阵把“人”写在天上，一笔一划带风骨。我抬头，脖子一凉，像被谁用粉笔划重点：记住，做人要这样——抬头，排队，不抢，不慌。雁远，字不散，留一片空蓝天给我练呼吸。

诗林晓月

云端常见飞鸿阵
云是白桌布，雁是黑芝麻，一粒粒撒得极有分寸。我仰头，脖子秒变天线，接收从1937到2025的电报：一路平安，一路平安。电报内容一样，只是收件人换了批。

诗林晓月

恰是风凉爽到时
风像老邮差，每年准时把“凉”塞进信箱，不贴邮票，不署名。我签收，签完发现包裹里还夹着旧年桂瓣——秋把折扣券都提前放好，只等我来领。

诗林晓月

冷露难欺青桐叶
露想冻脆叶，叶偏不服，啪地一声弹回，像打耳光。我站在树下，被溅一脸湿，顺手抹把脸：原来反抗可以这么安静，不用刀，不用枪，只用筋骨里的绿。

诗林晓月

诗心仍恋红杏枝
杏早摘光，枝子枯成铁丝，我仍抬头。不是找果，是找记忆里的那点小艳，好往稿纸上蹭两笔。枝不理我，一抖，抖下几粒雪：想写我，先瘦成我。

诗林晓月

声微谁悯寒蝉唳
蝉声只剩一根丝，风一吹就断。我蹲树下，学它叫，叫两声就咳，咳得比它还惨。树洞里有回音：别喊，越喊越冷。我闭嘴，把剩下的声揉成纸团，塞进兜里，当今晚的引火绒。

诗林晓月

声微谁悯寒蝉唳
蝉声只剩一根丝，风一吹就断。我蹲树下，学它叫，叫两声就咳，咳得比它还惨。树洞里有回音：别喊，越喊越冷。我闭嘴，把剩下的声揉成纸团，塞进兜里，当今晚的引火绒。

诗林晓月

镜对自怜孤影思
掏出手机当镜子，脸比秋风老，胡子像枯草。我冲里面的我咧嘴，他也咧嘴，笑得比哭都节省。忽然一片叶落在屏上，替我把皱纹遮半条——谢谢啊，秋，还会给人打马赛克。

诗林晓月

唱晚亭中聚耆艾
亭子像打翻的象棋盘，老头们是棋子，车马炮全在，只是都站不稳。他们挥毫，笔是拐杖，墨是故事，一拐一拐写出歪斜的“寿”。我写“熟”，写完被风吹跑，掉进鹅池，惊起一滩墨花，像黑鹭鸶。

诗林晓月

争相挥笔搅鹅池
鹅不游，看人疯。墨汁一搅，池水立刻瘦一圈，像被抽走脂肪。我捡根柳条当桨，划两下，水面浮出颠倒的秋天：山在下，云在上，我在中间，像一粒会喘气的逗号，等着被哪行诗捡走。

床头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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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首更有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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