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随笔.纨扇层叠.

诗林晓月

一吹吹进金銮殿，把绣帘龙柱吹得“呼啦啦”作响，像要重新刷一遍石灰。

诗林晓月

“烽烟蚀尽征衣色，金甲休融一疏狂。”

诗林晓月

末句最狂：金甲也要“休融”，化一汪铁水，浇成田埂上的界桩；

诗林晓月

留一点“疏狂”在里头，让后来人摸到桩子还烫手——原来守护山河的，从来不是盔甲，是盔甲里那副不肯弯腰的骨头。

诗林晓月

【十、千村迷兔】
“千村迷兔成野狂，万户逐鹿漫追羊。”

诗林晓月

一下子从朝堂跌到村口。兔不是温顺玉兔，是炸窝的野兔，是“跑反”的百姓；

诗林晓月

鹿也不是麒麟，是乱兵、是土匪、是饥饿。

诗林晓月

人追畜，畜追草，草追着土，土追着天，天却黑着。

诗林晓月

“扇骨如剑削泥土，羽翼似旗展辉煌。”

诗林晓月

诗人把扇子“咔”地一折，扇骨成短剑，往土里一插，居然削出条沟，沟是排水沟，也是战壕；羽翼是旗，也是逃难的包袱皮

诗林晓月

展开来是辉煌，合起来是干粮袋。

诗林晓月

“鬼唱荒村灯烬后，新桃正逐旧烧芒。”

诗林晓月

灯烬是鬼火，一闪一闪，照出荒村只剩墙框。

诗林晓月

可“新桃”还是来了——不是春联，是逃荒人怀里那截桃枝，插哪儿哪儿想活。

诗林晓月

烧芒是去年的麦茬，黑着，却肥着；新桃一脚踩上去，把灰烬踩成肥料。

诗林晓月

“待到东风融冻日，万紫千红竞青阳。”

诗林晓月

一句“青阳”，把整扇阴霾“哗啦”撕开。

诗林晓月

前面十句的灰，都是为了这一句的爆彩：

诗林晓月

像黑白片突然染成彩色，像饿极的人第一眼看见麦浪——青阳不是季节，是老百姓终于敢大声喘出来的那口气。

诗林晓月

【十一、血沁沙场】
“血沁沙场锈作尘，扇边犹带甲光新。”

诗林晓月

【十一、血沁沙场】
“血沁沙场锈作尘，扇边犹带甲光新。”

诗林晓月

血锈成尘，一吹就迷眼；可扇边那道甲光，偏像新磨的镜，把旧尘照得发亮

诗林晓月

遗忘与铭记只隔一道刃口。

诗林晓月

“中山夜雨淋残宪，南海朝晖蚀旧勋。”

诗林晓月

夜雨浇在南京，浇的是宪政残页；朝晖照在南海，照的是旧勋章上的铜绿。

诗林晓月

一个“淋”一个“蚀”，把“体面”二字泡得发胀，又晒得卷边。

诗林晓月

“万户追羊逐兔处，千村灯暗照荒坟。”

诗林晓月

羊兔在前，荒坟在后，中间是同一拨人：昨天追畜，今天被坟追。

诗林晓月

灯暗不是没电，是活人太少，鬼火太多。

诗林晓月

“犹闻塞外笳声咽，忍见关山白骨村。”
笳声是录音机卡带，一咽一顿，总也放不完；白骨村是实景，也是心景——谁若路过，心里不长出一座白骨村，那算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