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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遥话》——砖石唇舌录
城墙把青灰的骨节摊开
任苔藓在砖缝里编纂暗史
每道裂纹都是未闭合的唇
在雨中吐出商队遗落的铜锈
日升昌檐角悬着褪色灯笼
灯笼里睡着半部晋商密码
有手指在虚空拨动算盘
珠玉清响切开陈醋的浓稠
那酸味径直漫过喉舌
在胃里沉淀成信诺的结晶
穿灰布衫的老人蜷在槐荫下
用烟锅点燃四十年前的冷雨
“灯笼破了那年……”话音未落
龟背纹街石突然渗出积水
漫过我们钉在当下的鞋跟
子夜茶馆浮在雨声之上
说书人将契约种进茶汤
当掌柜在故事里散尽白银
所有瓷杯底泛起契约的微光
窗棂外 雨丝正把千年债务
纺成檐角垂落的银亮珠串
而凌晨砖缝传来窸窣声——
青苔在暗处续写票号密档
孩童用树枝临摹石上篆痕
歪扭的笔画撬动古城基石
整条南大街在曦光中微颤
龟背纹路间有新墨在游走
我抚摸城墙剥落的漆皮时
指腹传来契约灼烫的余温
砖石突然以骨节相叩:
“看,你们都是行走的逗点”
深巷里飘来醋香与算珠清响
人间烟火正穿过我们身体
续写那部未装订的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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