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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寒夜听泉(二泉映月)
无锡的冬夜,霜气凝在惠山泉的石阶上。昏黄的灯影里,一个佝偻的盲影,拄着被岁月磨光的竹杖,踽踽而行。胡琴,是他唯一的眼睛,也是唯一的拐杖。
手指触上冰凉的弦,仿佛触到了命运本身。那弓子一拉,不是丝弦在响,是泉在呜咽,是月被揉碎了,洒在寒水里。巷子深得像一口井,琴声就是井底溢出的水,带着地底的寒气,漫过石板路,漫过听者的脚踝、脊背,直抵心尖。每一个颤音,都是他枯槁的眼窝里流不出的泪;每一次顿弓,都是竹杖叩击这坚硬世道的回响。
这哪里是乐音?分明是瞎子阿炳用骨头在石头上刻字,刻他褴褛的衣衫,刻他无人问津的疼痛,刻那轮永远照不见他的孤月。泉声咽,月光寒,琴弦上流淌的,是生命最本真的苦涩与倔强。一曲终了,万籁俱寂,唯有那泉中月的碎片,还在听者胸中泠泠作响,彻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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