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选择艰难）

黄金山

又是隆冬到来时，我正躺在床上看书，突然手机响起，一看是读大二的孙子发来的微信。微信里的孙子向我报告了两条消息：一是他撰写的读书论文获得学校好评；二是他的羽毛球竞赛进入学校前十五名。”我心里一阵高兴，孙子总算有点出息了。就在此时，我想起他八岁那年接受我教育的故事。
　　 那天，八岁的孙子读书放学归来，就对着我唱起他自编的顺口溜：“如今的人做儿子，一刻不离那些子，吃饭进罐子，走路靠轮子，说话靠机子……”他一阵瞎唱之后，就央求说：“爷爷，你退休的钱不多，买不起摩托车，就给我买一辆自行车吧，缩短我上学走路的时间。”
　　 按理说，孙子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他一岁时父亲打工被歹徒砍成重伤，只能自谋生活，母亲抛下她远去另嫁。打从六岁起每天都要独自往步行上学，每天往返十余里真是有点累的。加上去学校那条路名字为公路，实际是坑坑洼洼的烂泥路，村里有个细心的老头往返数了十八次，才说出仅仅在三里路段中，就有大大小小1405个烂泥塘，还有四段路成了农户的灌水沟。孙子每天来回要接近两个小时，雨天一身泥浆，晴天一路灰尘，看到别的同学都有摩托或者小车接送，自己还是走路，因此想买个自行车来节省脚步。
　　 我听了孙子的话，很是庄重的思考起来。孙子一下扑到我的怀里，以为我一定会满足他的要求，还伸出小手摸着我的短短胡须。老实说，孙子三岁就开始练习骑车，技术还是比较好的，骑车上学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安全无事。但是我觉得作为小孩，还是要多多自我锻炼，多多培养吃苦精神最好。
　　 于是我把头一阵摇晃，说：“骑车上学是方便些，但是你不行，还是继续选择走路吧。”
　　 孙子感到失望，趴在我怀里生起闷气来。为了开导孙子，我就给他讲起《猪八戒投胎》的故事。
　　 传说在天上掌管八十万水军的天蓬元帅，因调戏嫦娥违反天规，被玉帝贬到凡间来受磨炼。在投身的途中，他面临两条路。一条是大路，不仅平坦，而且两边还有张灯结彩、笙歌悦耳、轿子抬送、飘香酒菜。另一条则是坎坷泥泞的小路，两边荆棘丛生、杂草裹脚，不仅有毒蛇出没，更可怕的还是没有路灯，看不见前方的路。这还不算，更严格的是一上路就要不停地走，走慢一点还得遭到押送的官差脚踢棒打。那些婴儿屁股上大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那就是被踢打的痕迹。天蓬元帅不愿意走坎坷的路，就选择了那条热闹有酒饭有花轿的大路。可是结果呢？投到母猪肚子里，落得长嘴大耳，成了世人笑谈的猪八戒。他很是悔恨地说：“我哪里知道难走的路才是投入人生的好路，我是贪图一时安逸才成了被人耻笑的猪……”
　　 孙儿听完故事，也似乎所有所思。其实这个故事是我奶奶讲给我的童年的。我当时觉得很是有趣，待长大后，生活给了我许多艰难曲折，我才悟出故事中蕴含的哲理：一个要想成为真正的人，就要勇于选择艰难，奋斗艰难，在艰难中创造出闪亮的人生。倘若你处处选择享乐，那就可能成为懒惰好吃的猪，一旦吃肥了就遭到宰杀。于是我的心里就刻下“选择艰难”四个大字。这四个大字时时指引我的人生旅途，在求学、当兵、就业的每个时刻都称为我坚贞不屈的动力。
　　 孙子听了我的故事，好一阵思索，然后才平静地对我说：“我才不做猪八戒呢！明天起我还是天天走路上学，冒着风雨，踏着泥泞前进……”听到孙子这样地回答，我的灵魂里陡然感到一阵满足。是的：我年超古稀，余生再不能有所作为，但是我能把我的精神的山峰传承给儿孙，只要他们直面艰难，努力奋斗，终究是会有作为的，还是不会栽倒的大作为。
　　 我直面孙子的脸庞，继续告诉他说：“选择艰难的人并不是傻子。没有历经饥寒，就不会知道一粒米的可亲，就不会理解一滴水的可贵，就不会知道耕耘者的崇高。没有历经艰难，就挺不起坚强的脊梁，就会变得脆弱，一遇挫折就发软发抖，就胆战心寒，形不成良好的完美的心理和性格。艰难其实就是一副能治疗好百病的良药。”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我继续给孙子灌输着：“如今许多人一遇到小小灾难和挫折，就心怀怕字，不敢有所行动。如果他们敢于选择艰难，一定可以从头起步再来……”我还没有说完，孙子就从我怀里挣脱出来，嘻嘻地望着我一笑，背诵起前不久才学到的现代格言：“不经风雨，那有彩虹！”接着他又冲我一个大笑，大声说：“爷爷，你那是没有钱给我买自行车，而是要我继承一种家庭和民族的一种可贵精神！我知道了，明天起我继续跋涉泥泞的道路前进……”

云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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