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来少A 于 2025-3-11 19:05 编辑
俞陛云与某AI分别简评《送杜少府之任蜀川》
在火帖《[七律] 人工智能写诗》下,西木子先生跟了一帖洋洋洒洒的《用Ai评小吉仙《七律 人工智能写诗》。有诗友交流说:
“烦请让"AI"从"诗境"角度简评一下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何如?”
西木子先生乃又贴来《从"诗境"角度简评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同样堪称洋洋洒洒,而且可谓相当能“拽”。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另作《送杜少府之任蜀川》。笔者早年读过俞陛云老先生的《诗境浅说》,其中就有对《送杜少府之任蜀川》的简评。有道是“有比较才能鉴别”。又曰:“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斯言信然。只消将俞陛云与某AI对《送杜少府之任蜀川》的简评稍加比较,便不难看出,二者差距可谓极大,而且表现在多个方面。
一言以蔽之,便是二者“根本没法儿比”,若说相互之间存在“云泥之别”,也不过分。当然是俞评大优,AI评极劣。笔者这样讲,并不是否定西木子先生,而是否定某AI之评。又岂止否定某AI呢?哪台冷冰冰的机器能给出真正的诗评呢?
事实上,仅以AI货根本无法“知人论世”亦即根本无法判明“是否真性情”或曰“情之真伪”一端,便足以对所有“AI评”“百分百”地“根本否定”了。不过,王勃乃初唐四杰之一,早有定论,此处大可不必深究“知人论世”,姑且单说“诗境”可也。
稍具常识的朋友都知道,古来诗话往往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寥寥数语,点到为止。读者却颇受用。时下则多拽来拽去,云里雾里,甚至不着边际。兹将俞陛云与某AI对《送杜少府之任蜀川》之简评附后,列位方家又作何观感呢?
俞陛云简评《送杜少府之任蜀川》
送杜少府之任蜀川
王勃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岐路,儿女共沾巾。
首句言所居之地,次言送友所住之处。先将本题叙明。以下六句,皆送友之词。一气贯注,如娓娓清谈,极行云流水之妙。大凡作律诗,忌支节横断。唐人律诗,无不气脉流通,此诗尤显。作七律亦然。后半首言得一知己,则千里同心,何须伤别。推进一层,不做寻常离别语。故三四句言送别而况同是宦游,极堪伤感,正以反逼下文,乃开合顿挫之法也。
某Ai从"诗境"角度简评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岐路,儿女共沾巾。
雄浑与超然:论《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的诗境建构
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以气象宏阔的笔触重构了传统送别诗的哀婉范式,在初唐诗歌由六朝绮靡向盛唐风骨嬗变的进程中,树立起一座意境高远的里程碑。这首五律通过空间与情感的张力、豁达与深沉的辩证,构建出雄浑与超然交织的独特诗境。
一、山河入怀的壮阔意象
首联"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以大写意手法展开地理图卷。长安城阙巍峨矗立,三秦大地如金汤拱卫,这是对都城气象的实写;而蜀地五津隐现于风烟迷蒙中,则是虚实相生的想象性眺望。两个地理意象通过"辅"与"望"的动词张力,形成空间收放的艺术效果:长安的具象雄浑与蜀道的缥缈苍茫,在诗人视线的牵引下构成流动的画卷。这种天地入怀的意象经营,超越了具体送别场景的局限,将个人的情感投射到更为宏大的时空维度。
二、宦游意识的哲学升华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的喟叹,将私人化的离愁升华为士人阶层的集体命运写照。唐代文人"游宦"已非简单的仕途奔波,更蕴含着追寻生命价值的深层意蕴。诗人在此建构起双重诗境:表面是宦海浮沉的漂泊感,深层则是士人精神家园的互文性建构。当个体命运被置入历史长河,"宦游"便成为生命存在的诗意象征,这种认知使诗歌获得形而上的哲学深度。
三、宇宙意识的审美超越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千古绝唱,展现出初唐诗坛罕见的宇宙意识。诗人以"海内"为经,"天涯"为纬,将地理距离消解于精神维度之中。这种空间观念的突破,源于庄子"天地一指,万物一马"的哲学思辨,却转化为更具人间温度的审美表达。在六朝诗歌仍耽于庭院楼阁的精致描写时,王勃已能用浩渺的宇宙视角观照人间情谊,这种审美意识的跃升,预示着盛唐气象的来临。
四、生命境界的终极叩问
尾联"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以道家话语作结,完成了诗境的最后升华。"无为"非消极避世,而是对生命本真的澄明观照。诗人将离别的涕泣解构为"儿女"情态,实则指向更高层次的生命觉醒:在洞悉了时空的本质与情感的真谛后,涕泪纵横的表层悲伤,已然让位于精神相通的深层喜悦。这种超越性的生命姿态,使诗歌最终抵达"即离即合,不粘不脱"的禅意境界。
此诗如浑金璞玉,在尺幅之间包孕天地。王勃以天才般的艺术直觉,将地理空间转化为心理空间,将宦游体验升华为生命感悟,在初唐诗歌的转型期,率先完成了从物象摹写向意境创构的审美飞跃。千年之后重读此诗,仍能感受到那穿越时空的精神气度,这正是伟大诗境的不朽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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